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岂不是枉杀功臣？以后谁还敢来投靠自己？况且他一向以宽厚仁德为天人所知，怎可做这有悖之事？

因此，在权衡利弊之后，阿乞言决定等进城之后，将人引开再单独捕杀，对外便宣称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不治身亡。等人死后再追封侯爵位，授一等功，这样对赫尔墨家他也有了交代。

至于其麾下将士，能重金收买的最好，冥顽不灵者，那也只好让他跟随他们的主帅一同去了。如此大换血之下，这北方守军方才算得上，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

城门外，阿乞言见左右将领上前，便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勿要打草惊蛇。随即，城门开启的声音传来，低沉、黯哑，一行人被这开门声吸引，不由的都望向了紧闭着的厚重门扉。

左右将领充当着护卫，斜侧着马身，将阿乞言护在了背后，手看似随意的放在腰间，只要眼前有一点异动，便能立即拔刀出鞘。开门的声音逐渐变大，那紧闭的大门也开始出现缝隙。见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异常，阿乞言一行人绷紧的神经，终于能稍微放松放松。

阿乞言左侧那将领，下意识的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视线晃动之间，突然发现城楼上有光亮一闪而过，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这才惊觉糟糕了。随即耳边“唰唰唰”的破空之声不断，马嘶人惊呼声跟着响起。

右边那位将领见城楼上突然有箭矢如暴雨般倾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中了对方的奸计，一边拔刀出鞘，格挡着朝他们而来的箭矢；一边掩护身后的东平侯撤退。

“保护侯爷，退，后退。”

阿乞言同样抽出了随身佩刀，格挡着箭矢的同时，伺机后退。可即便前有两位将领的护卫，后有身边护卫的涌上，左支右绌之下，他身上还是多处被流矢所伤，血迹斑斑，衣物也多有破损，这样的处境，让他显得狼狈不堪。

阿乞言咬着牙、红着眼朝城楼上望去，原本平静的城楼上，埋伏起来的弓箭手都纷纷暴露了出来，正在有条不紊的拉弓上弦，然后对准了他们，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阿乞言恨恨的骂道：“巫骨金这个背信弃义的玩意儿！”果然包藏祸心而来，竟叫他先自己一步动手了。等将人擒获以后，看他不将此人扒皮抽筋、碎尸万段，他就不姓瑟兰荻。即便人死了，他也要将此人曝晒鞭尸，以示后人。

巫骨金站在城楼上，看着城楼下慌乱的人群，和受惊的马儿，在混乱之中一眼便瞧见了，被保护在人群之中的阿乞言，见人虽有损伤，却还活蹦乱跳的，还有功夫拿眼神威胁自己。最重要的是再让他们继续退下去，就超过了箭矢的射程范围了，能一步就解决的事，他可不想拖到第二步。

巫骨金抬起手，身边的传令官立即上前，巫骨金对人道：“上火油。”传令官听令后，立即打着旗语，将巫骨金的命令传达全军。

片刻之后，倾落下来的箭矢带上了火油，即便没有射中目标，落地的火星却是沾染上了衣物，便立即着火。原本受到惊吓才安抚下来的马匹，在大火的刺激下，再次受惊，不少人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躲闪不及中，又被受惊的马儿踩踏。这一波火油箭矢浇下来之后，被踩踏以及灼伤的人，反而比箭矢直接所伤的人多出好几倍。

方汉生隐藏在女墙的阴影之中，看着巫骨金下令之后，楼下的惨景，手心开始冒汗。他被带出那小屋后，便径直来到了这城楼之上。原本他以为这大老粗是要让自己来执行毒杀的计划，没曾想，这大老粗不声不响的，早已在城楼上布置好了弓箭手，只等着阿乞言率领人马前来。根本就不给人进城的机会，便要将人格杀在此。

方汉生抓紧衣摆擦了擦手心的汗，现在他明白了。先前小屋里的对话，根本不是想要自己献计，那全都是试探。试探自己是否是泰亦里古留下来的细作，也试探自己对阿乞言的态度。如果当时他对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有一点儿恻隐之心，只怕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了。

不是方汉生贬低巫骨金，虽然他一向也没看好过此人，但能有这心思算计的，非他背后之人不可，那么这人到底是高校逑呢？还是那位西襄侯——阿史那诺呢？这一刻方汉生忽然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他将赌注压在这西襄侯身上，到底是对是错呢？

只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是对是错，都由不得他了吧？方汉生自嘲的想：人啊，总是这样贪心。原本他将目光投向西襄侯，只是为了能保家人平安，可现在有能力保家人无恙后，便想求得更多……

方汉生从女墙处，小心探头去看城楼下的景象，微微叹了口气，想着早前的泰亦里古，再想想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都是如此杀伐果决、毫不手软，手足之情在他们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城楼下

“侯爷，这贼子是要置我们于死地，还请侯爷示下……”一直护在阿乞言身边的将领，见己方伤亡进言道。

阿乞言现在生吞了巫骨金的心都有了，但现在高居城楼之上，对他们发起攻击的是他，受困的却是自己。看着为了脱离箭矢的射程范围，便损失惨重。

“整备人马，准备攻城。”阿乞言对那将领道。

将领闻言，大吃一惊，现在他们兵荒马乱、死伤惨重，这种状况之下，还要攻城，那不是自取灭亡吗？然而这话他却不敢明着说出来，只好道：“侯爷，现在我们还是尽快撤退，休整之后，再从长计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