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霈面容冷清，半垂眼帘低眸扫了耶律阿娜一眼，“挑起战争的是你四哥耶律钦，北狄死多少人原因都不在大梁。我给过北狄很多机会，是你们痴心妄想，野心从不满足。”

耶律阿娜瞳孔巨颤，再一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这样的表情令南宫霈为之一振，他见过无数次这样的表情，在战场上，在战后城门大开，他带领步兵进入北狄城池的时候。

那些妇孺脸上有着与耶律阿娜此时如出一辙的表情，她们痛哭流涕，伤痛不已。南宫霈看在眼里，冷漠是他在一次次绝情后筑起的高墙，从来没有人能从那冰冷的眼神中看出丝毫的破绽。

可耶律阿娜看到了，他抓住南宫霈失神的一瞬间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泪流如注，“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北狄人的错，可是永胜神，请您想一想，那些北狄的妇孺，她们没有错，她们只想活下去，北狄的男人都死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她们。”

“你既然知道症结所在，就该明白，和亲解决不了问题。”

耶律阿娜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她猛烈的摇头，抬眸时，眸中是北狄人惯有的野心和执着，“和亲只是一个开始，如若只有我四哥根本无力挑起两国战争，父王一直反对向大梁出兵的，是我四哥一意孤行，永胜神，你明白的对吗？是大梁有人怂恿他！”

南宫霈寒眸微眯，甩开耶律阿娜的手，冷冰冰道：“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耶律阿娜丝毫没有退让，她跪在地上，用膝盖擦着地面向前移动两步，冲到南宫霈面前，目光坚韧道：“只要你娶我，我会帮助你拿到北狄的兵权，加上你漠北十三郡，便可一举收复北狄，于你而言，这是大功绩，与北狄而言，这是长久的安定，只要你娶我，这一切都会成为可能。”

“呵。”南宫霈冷笑一声，“北狄不止王子怀揣狼子野心，公主也不遑多让。”

耶律阿娜解释，“我不是野心，我只是想让北狄人活下去，有你在，北狄不会战胜大梁的。”

南宫霈不以为意，“即便没有本王，北狄也毫无胜算。”

耶律阿娜痛苦的耸了耸肩膀，她面色苍白的厉害，即便她此刻匍匐在南宫霈的面前，可在此之前，她又何尝不是草原上最高贵的姑娘，是长生天最偏爱的孩子。

当尊严被当做尘泥一般踩入地下，她平生第一次这般死皮赖脸的恳求他人，为了北狄的子民，他们奉为明珠的公主放下了自己尊严，卑微的恳求敌首娶她为妻。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不留余地的拒绝了。

南宫霈余光扫了她一眼，冷漠道：“我不会娶你，更不会娶一个北狄人，你找错人了。”

耶律阿娜怔住了，泪水如同瀑布一般从她眼角簌簌落下，她红着眼睛，双手攥成石头一般的拳头，贝齿紧咬发出咯咯声响。

她愤然起身盯着南宫霈举步生风的冷漠背影。

所有的不甘心在一刻似是溃败决堤的江水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她瞪着眼睛，恶狠狠的喊道：“南宫霈，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恕罪吗？你手上沾满了北狄人的鲜血，你杀戮了北狄，就该重建他，这是你欠北狄的！”

南宫霈目光紧缩，他眉心微挑，薄唇翕动，终是回头看了耶律阿娜一眼，“北狄一次次挑起战争，是你们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南宫霈不屑冷笑，“我也付出了代价，五年前，我生擒你父王时，便该对北狄斩草除根，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你太自以为是，大梁和北狄的恩怨不是一个女人能解决的，而你，一个女人，也做不得北狄的主！”

“谁说我不能？”耶律阿娜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南宫霈，她双手紧紧的搂着南宫霈的脖颈，踮起脚尖，红唇几乎咬着他的耳朵，低声笃定道：“为了北狄，我可以杀死我的哥哥，永胜神，如果我说我会接替父王成为下一任的北狄王，你愿意娶我吗？”

南宫霈睫羽微颤，他略有惊讶，北狄王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倒是不想他竟然生出一个不输男子半分的女儿。

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有这般凌厉的眼神和坚定的狠心。

北狄！

还真是个麻烦。

如今他真的后悔当初没将耶律一族彻底斩杀在剑下，错信了那一纸合约，如今的北狄在外力的惑乱下，再想除掉怕是要废些功夫了。

正想着，突然身后传来南宫御的声音，听起来他似乎心情不错，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戏谑和嘲弄。

“听闻北狄民风剽悍，女子也无半分骄矜，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也是七哥艳福不浅。令北狄公主如此情不自禁，难以自持。”

南宫霈立刻推开耶律阿娜，耶律阿娜也是微微一愣，赫然红了脸颊。

她以为这般偏僻的地方不会有人经过的。

谁知这个溟西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还不止一个人，他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女子，耶律阿娜只看了一眼，目光就不受控制的被女子吸引了去。

听闻大梁女子天生美艳，与北狄不同。

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心神震荡。

那女子只穿着一身月白色素衣，衣领滚着鹅黄色的窄边儿，乌黑长发如瀑般垂在双肩，她略施粉黛，发丝上只坠了两枚金钗，竟有倾国倾城之姿。

那张惊艳的令人移不开眼睛的脸，精致的五官杂糅出一种娇媚与清纯浑然天成的和谐与美艳，薄唇轻点朱红，似是点睛之笔，添了满脸的彩。

耶律阿娜看呆了，她已经是北狄最美丽的女人，与之相比也是黯然失色，耶律阿娜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美丽的女人，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大梁私藏的神仙。

溟西王的眼神中有得意，他侧眸，眼中的浓情蜜意呼之欲出，对那女子温柔道：“念夕，宫宴开始了，我们去那边吧。”

念夕？

耶律阿娜皱眉暗忖，突然睁大了眼睛，难道她就是褚念夕？

刚刚被永胜神休掉的那个离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