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见面确实是充斥着惊喜，还有一点混乱。

早已和钟离等人一道被宿白解决了磨损相关问题的若陀，这会儿本是独自在其他国家游历，听说归终的回归，险些原地现出法身把稻妻的小村子挤扁，随后就被雷神的眷属礼送出境。

归终拖延了一些见面时间，倒是刚好给他留出了赶路的余裕。

饶是若陀龙王儒雅温和，这会儿在见到归终之后也难以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具体表现在一不小心把几位仙家挤到一边、险些把毫无防备的歌尘浪市撞飞。

宿白站得远远的，身侧还有一人。

“不觉得有点可怜吗？”简妙文又换了一张脸，这会儿是个和归终一样看起来伶俐聪慧的女孩子，“故人相聚，但你并不在其中。”

鉴于这家伙的满嘴跑火车和看乐子的态度，宿白决定不再保持沉默。

“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明之神确实没有敌意，但古神的情感和思维以及行动并不一定是一条线上的，不存在参考意义。

“你有想过吗？自己的归处？”文明之神点了点自己的手背，笑容狡黠，“你与我们不同，你会感到寂寞和迷茫。”

“随着你的力量增长，迟早有一天，主世界会拒绝你的进入，到时候你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神了。”

宿白疑惑的看着他，脑袋上似乎顶了个硕大的问号。

这家伙会是关心这种事情的人吗？还有就是——

“什么叫与你们不同？”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说法，“不都是古神吗？”

“重点是这个吗？”简妙文嗤笑一声，“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自己心里也有数，这里也好，你的原生世界也好，都无法真正的接纳你！”

“我见过你的上一代恶之神，那是足够席卷所有世界的至恶。与你不同，他是红色的……他死于某人的算计，不过也算是得偿所愿。”

某人？宿白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有些微妙的名词。

简妙文的语气，不像是不清楚这人是谁，那就是不能说。

连古神都不愿提及的存在……

“心里有数就行，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简妙文没有否认他的猜测，“不过前段时间，主世界的背面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挣脱这一切的机会。”

宿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不可提及……

于人类等智慧种族而言，古神的名讳乃是禁忌，唤之召来的比起垂怜，更多的是灾难。

而在古神之间也不可轻易提及的名讳只有一个——

奥修图斯＇格里奥，「命运」之神。

比文明之神更为古老，比「恶」之神更为无处不存。

而他试图编织出一张由他完全支配的巨网，将诸天万界收入其中。文明之神无所谓他的做法，而「恶」之神却是实实在在的拦路石。

「失序」也是恶的一部分，恶之神必不可能允许他独自掌控所有的命运。于是，上一代恶之神在他的算计之下，死于自己的渴求。

可正如恶会死于自己的善念一般，命运之神也注定作茧自缚。

法则赐予了古神无限的力量，却又将他们束缚在「命运」之中。

如今，他倒是在这个新生的「恶」身上看到了挣脱命运的痕迹。

这又是为什么？

简妙文百思不得其解。

文明之神也拥有一部分命运相关的能力，那是他与命运争斗时生生撕下来的一部分。命运之神始终拿他无可奈何，也无从收回这部分力量。

什么？文明之神不需要这部分力量？

简妙文懒得辩解，这对于古神来说也就是只需要一句“我乐意”就能解释的事情罢了。

“不得了的家伙？”宿白继续扯远话题，“主世界的背面？”

“那就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简妙文并没有追根究底的精神，恰巧宿白扯开的话题他还有些谈起的兴致，于是便也没有再揪着不放，“不过你迟早也会了解到，说给你听听也没什么。”

*

初始的宇宙，往往是自然诞生的，那是一个又一个真正绚烂且震撼人心的奇迹。只不过这样的奇迹往往并不是很多。

正如神话传说中所讲，此方宇宙自形成之时混沌一片，混乱荒芜，并无天地之分，是盘古为证道劈开天地。然此方天地并未到达成熟之时，盘古以己身填补世界基石，却仍有缺憾。

世界基石中的「法则」有缺，清浊两分却宛若死水一潭，于是在短暂的修行盛世之后，魔道横行。有修行者发愿度化众生，也有修行者依旧肆意妄为。

于是第一次天地大劫自此而始。

这是自世界基石中诞生的「天道」第一次试图用那些超规格的存在来填补自身的漏洞。

然而杯水车薪。

随着劫数的落下，无数生灵应运而生，应劫而死，最后还是勉强补上了那个漏洞。

然而，新生的法则与原本的世界发生了冲突。于是，最初的主世界一分为二。

一个接近洪荒，于修行一途继续复苏，一个摒弃一切非科学因素，追求极致的稳定。

这也是简妙文为什么说宿白回不去自己出生世界的原因。

那个世界为了稳定，势必不会在科技出现大跨越式发展之前再接纳一位古神。

*

“这两个世界都是主世界，并不是互为表里的关系，只是系出同源，相伴而生。”

“我所提及的那一位，便是「洪荒」在复苏之前出现的领路人。”

说到这里，简妙文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嗯……当然，就我观察，他本人很可能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恶之神被善意包围，而正统修行的新神在修为低微时被全世界的恶意排斥。如果不是遇到了一位更接近于兄长的友人，怕不是会反过来搞一场屠杀。

当然了，文明之神也觉得，这位新神怕是对屠杀也没有半分兴趣，完全就是个合格的大道执行者，七情六欲基本不存在的那种。

「命运」的手笔？

简妙文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轻笑。

如果真的是命运的手笔，那么想必他也要做好被那一位剥皮抽筋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