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钉子扎进肩膀，陆贡先是皱了一下眉头，但这种忍耐很快过去，他的神情放松下来。

杨彻感觉他的气息立刻稳定下来，整个人状态好多了。

“你碰到什么了？”杨彻问道。能伤到陆贡、而且把他伤成这样的存在，这不得是超出结丹初期的存在？赤荒秘境中这样的存在并不多。

“千面妖。我先不和你说那么多，等我恢复了再说。”陆贡拖着残破的身躯在临时的阵法中央盘坐好，开始运功恢复躯体。

杨彻没有走开，他也坐在不远处修炼，只是吸纳灵气的速度慢上许多。

随着陆贡运转功法，整个洞天的灵气都疯狂涌动起来。

并不是像杨彻修炼时那样的形成漩涡，而是以一种平静的状态被陆贡收入体内。

灵气的流量很大，但动静却不大。随着洞天被吸纳的灵气越来越多，杨彻感觉到空间中的地脉灵气越来越浓郁。他知道这是因为陆贡吸收了洞天里的太多灵气，现在整个洞天也在从地脉中汲取灵气。

杨彻仔细感应了一番，地脉灵气的来源就是三座传送法阵地下的更深处，那里无疑是直接连通了地脉的。

他忽然感觉自己怀中的玉符在微微发热。

这表明传送法阵现在是被部分激发的状态...陆贡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激发了传送法阵来汲取地脉中的灵气？这里是他的洞天，他当然是掌控的炉火纯青，这样确实汲取灵气的效率要高的多。

地下的三座传送法阵，最里面的那一座，也就是杨彻无法接近的那座，应该是地脉灵气最浓郁的所在。杨彻之前修炼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但又无法确认，因为他无法穿过壁障，也探查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有这会儿陆贡激发了三座法阵，他才明确的感知到那个方位地脉灵气的浓度。

在陆贡刻意运转法阵的情况下，三座法阵附近的地脉灵气浓度甚至比剑君地宫那里的还要浓郁。或者说至少，比杨彻去过的那个地脉大阵附近要浓郁，不过那只是剑君地宫的诸多地脉大阵之一就是了。

可惜我不懂得催动阵法的口诀，要不然催动阵法，汲取地脉灵气来修炼九曜经岂不是速度极快？

当然，这也得是陆贡不在的时候。杨彻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炼气境界，修炼的时候就要吸收那样大量的灵气。

陆贡的伤口开始长出皮肤，那不是人族的皮肤，而是黑色的乌鸦皮肤，创面疯狂生出血肉，筋骨服帖的再生，接着皮肤上生出黑色羽毛，最开始它们只是细密的绒毛，盏茶的功夫就长的黑亮修长，整齐的鸦羽。

一条完整、瑰丽的强健鸦翼。

又过了许久之后，陆贡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的时候，清俊的面容端正刚毅，一双眼睛透着金光，自然散发出一股不似尘世间的神性。

他以神完气足的状态握住钉子，这钉子把他的肩膀和锁骨交接的窝扎了个对穿，大约有婴儿手臂粗细，斑驳的金色，上面刻印繁复的古老花纹，但不是杨彻见过的任何一种常见的纹饰。不是兽纹，不是祥云，不是文字，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图腾。

原本这钉子是黯淡而粗糙的，陆贡握住它之后，整只长钉透出强烈、纯粹的金色光芒。

他把金色长钉拔了下来，似乎有些费力。

拔下长钉之后，金光收敛，钉子的灵压波动收敛，但仍能感受到其上纯粹的至阳气息。

陆贡一定是正道修士无疑，邪道修士扎了这钉子，恐怕瞬间就会神魂俱灭，而他却可以借助这枚钉子疗伤。不对，之前似乎不止是疗伤，陆贡好像是借助这东西清除了伤口的一些污染。

因为杨彻记得，陆贡刚回来，还没给自己钉上钉子的时候，他的创口是焦烂的，不但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反而有伤口继续扩大的趋势，在钉上钉子之后才制止了这种不好的倾向。

钉子拔出，留下的血洞迅速弥合，血肉、筋腱和皮肤快速生长。伤口恢复之后，陆贡的乌鸦翅膀重新变为人族的手臂。

他眼中的金光渐渐消褪，脸上的神情放松下来，变得和之前一样，有些懒散、洒脱的清俊之气。

收起疗伤的法阵之后，他一点不顾及杨彻在一旁，挥手在草地上铺了密密麻麻上百件各类器具。

这些东西大小不一、琳琅满目，气息和性质也各不相同，有兽骨、瓷器、雕像、破碎的瓦罐、金属器具等等，各类东西，透着各式各样的灵气波动。

他开始整理分类起来，一边在嘴里嘀咕着，在说这些东西该怎么搭配。

杨彻听出点内容，问道：“这些都是阵器？”

“嗯，还有一些特殊的法宝。”陆贡漫不经心的指向一角，那里的东西被他单独归到一起，“这些是残破的法宝，用个一两次还行，我路上抢的，这次用得上。”

“这次什么用得上？”

“对付千面妖。”陆贡手上不停，整理东西。

“你不是刚碰到千面妖吗？”杨彻问道。

“是啊...还差点死了。他妈的这东西伪装成我的族人来接近我，我愣是两天都没发现漏洞。后来又遇到另一只千面妖，这一只就太激进，伪装成我的本体来向我要法宝。这明显是偷我的记忆没偷好，我的本体怎么可能问我要法宝...？”

杨彻立刻就抓住了两个重点，一个是伪装，一个是偷取记忆。

陆贡一边忙活着，一边给杨彻解释了一番。

偷取记忆，是为了更好的伪装。在这个过程中，受害者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方兀山的千面妖不是一只，而是很多只，至于具体有多少只，陆贡也不知道。

死在方兀山的人自然不必说，就算是手段繁多、修为高绝的修士在方兀山遇到很多千面妖，又从方兀山中活着离开，即使是他们，也不知道千面妖的具体数目。

因为你并不知道你遇到的哪些熟人是千面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