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欲织笼
作者:槿花自荣 | 分类:现言 | 字数:4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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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宿命难逃(be番外)
今年,江宁棣38岁,何安瑭35岁,他们分别整整十年,天道不饶人,都说时间冲淡一切,他们的爱却是与日俱增,从未稀释。
半晌,她站起身,膝盖处已经被地上粗糙的石子摩擦出血。
何安瑭只觉得小小的扯动,就会引来膝盖上细微的痛痒,麻麻的,像是牵扯着她紧缩的心脏。
胡文慷仰起下颚,看向工作人员,对方会意,将担架抬走。
走动间,男人右手落在半空中,因为惯性手指缓缓松开,手里的海棠花簪子应声落地,花朵受力摔碎,变成零落的几瓣。
——
那次过后,何安瑭就进了医院,后面被转回国治疗。
她也因为擅自行动,情节严重受以降级停职处分。
两个月后,何安瑭来到F国。
葬礼早就举行完毕,依照江宁棣生前的遗嘱,骨灰葬在峥疆山下。
何安瑭苦笑,她都没有想到江宁棣早就立好了遗嘱。
峥疆山……她好像说过,死了要埋在那里的山脚,景色一绝,也没有人打扰。
江宁棣他都记得。
峥疆山下。
猎猎狂风吹得何安瑭风衣摆动,衣袂和风摩擦出的声音在宽广天地间有些刺耳。阳光打在她颅后的盘发上,发簪上的海棠花每一片花瓣都缠绕上了金丝,在光下熠熠生辉。
现在日照金山刚刚好,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何安瑭还是觉得不好看。
寓情于景,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期待和热情,只剩燃烧后的灰烬
初秋,正是庄园里海棠花开的最好的时候,何安瑭剪了几枝开得正盛的,抱在怀里。
峥疆山的青松黝黑,青草常绿,一抹娇艳的绯红色显得格外耀眼。
何安瑭站在墓碑前,她垂眉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以及一旁的刻文,每一个字并不与她相关,她像是江宁棣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何安瑭现在五味杂陈,如果是25岁的何安瑭一定不能接受。
而35岁的何安瑭已经崩溃过了,现在觉得失去了什么吗?或许没有。
他们真的算来十年不见,感情会随着时间冲淡吗?何安瑭觉得不会,她这么久来,即使被不同的男人追求但似乎引起不了她的兴趣,她始终坚信他们最终会在一起的,就像十年前最后一面说的那样。
可她忘记了排除意外和死亡,也低估了江宁棣对她的爱。
怀里的海棠花瓣被吹落,轻轻触碰江宁棣的墓碑,又低落在青草泥地里。
何安瑭弯腰将花束摆在墓前,然后缓缓蹲下,她抬手抚在凹进去的刻文上,冰凉的触感浸骨。
碑上有淡淡的灰尘,显示着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来看过他。
听说,江宁棣的父亲从外面领回了一对私生子女,而弗罗伦丝为了贵族的颜面,认了他们做儿女,现在或许正是儿女双全的时候,根本就不记得还有过一个叫Amos的儿子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何安瑭不知觉中又红了眼眶,与江宁棣相拥仿佛还在昨日,一切都还有迹可循,可是再也没有以后了。
何安瑭想起了第一次相逢的时候,那年她十七岁,坐在台下,看着江宁棣低声嘱咐队员下一步怎么做。
她只觉得江宁棣是个强劲的对手,但是她心比天高,觉得就算对面有外援她也一定会赢。
结果,她输了,拿了个第二名,可她不以为意,觉得以后和这样精明腹黑的人不会再有交集,而且她也看不上这样的人,表面沉稳和善,实际城府极深,因为她也是这一类人。
打脸来得很快,她有目的地接近江宁棣,阴差阳错还成了他女朋友……
过去的一切她都记得,只是她始终在理想和爱情之间选择、横跳、摇摆不定。
何安瑭会想起了种种,一切都是历历在目,他不在的这些年,她总是会在任何安静的场所想起往事。
一遍遍的回想,记忆就会不断加深,直到镌刻进骨髓。
明明过程只要五年,可是这段记忆铺陈的有十年之久,就到她可能需要用来支撑一辈子的时光。
何安瑭一上午都没有说话,她回过神,低眉,嗓音带着沙哑,“江宁棣,说好等我到退休呢?你骗人,你骗我,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说到嗓子发干,嘴唇起皮。
何安瑭在山脚待到了太阳西沉,站起来的时候腰背有些酸痛,她僵硬地活动了几下。
大理石上的海棠花瓣早就全部被吹走了,有一片沾在何安瑭的肩颈上,轻轻带过,万般留念,又不得已地飞走。
走了几步,何安瑭又回过头,望着被吹远的最后一片海棠花,轻声咕哝:“江宁棣,你还没有听说过我说‘我爱你’吧。”
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失声哽咽:“江宁棣,我爱你。”
她回到车上,司机启动车辆。
转过一个弯,再也看不到身后的峥疆山了,何安瑭收回目光。
她的一侧放着一份厚厚的遗产转让书和一封薄薄的信纸。
遗产转让书翻开的一页,明晃晃地印着“峥疆山”三个字。
他把自己永远地送给了何安瑭,还站在了她的立场上,没有让她为难,这些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何安瑭进到庄园,里面已经是空荡荡的了,江宁棣几个月前遣散了管家和佣人,只叫了人按期来打扫。
何安瑭进到主卧门口,颤抖着手拧开房门,里面的陈设没有任何变化,衣橱里的衣服是今年的最新款,全部用防尘袋罩着。
何安瑭扑到那张大床上,柔软的被褥立马包裹住了她。
枕头上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心安,恍惚间她总觉得听到了男人叫她:“醒了?去吃午饭。”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唯一独处的时刻,她没有暴露在人们的视线里,她不用处处装作她不喜欢的样子。
何安瑭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身体微微颤动,发出低沉隐忍的呜咽声,渐渐地就不在压抑,哭声撕心裂肺,一阵一阵响彻在寂静的环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