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我在。”他的嗓音混上了将要睡着的那种慵懒和低沉，恍惚里何安瑭真的辨不清了。

男孩突然想起了有一次他听到的一个阿姨叫她的小名，鬼使神差下，他喊了出来：“小海棠，别哭了。”

蓄在眼眶里水色漫出来，大颗的泪珠断线，簌簌滴落到男孩的衬衣上，滚烫极致。

够了，有这就够了。

——

生日的当天，何安瑭突然又给男孩发消息说【不必来了，我有其他事情。】

——

她请了三天的假，回到别墅，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蛋糕，刚把蛋糕的盒子拆开，她就听到了门铃声。

何安瑭愣了一下，没想象到这位不速之客，她将手里的瓶子放下，走到门口开门。

见到来的人，何安瑭轻蹙的眉头皱地更紧，她顿住，半晌，开口道：“季韫，你来干什么？”

几年前，季韫就已经和赵家唯一的女儿——赵淳结婚，并且诞下一子。

而何安瑭早就许久没有和季韫联系过了。

季韫还是一派的光风霁月，他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两个礼盒，一大一小，看起来很有分量。

季韫笑得温润，“安瑭，生日快乐。”

他将那个小的礼盒递给何安瑭，“这个是我和淳淳的贺礼。”

何安瑭缄默几秒，抿着唇接过，淡淡血色的唇瓣轻动，“谢谢。”

季韫眼尾多了几道褶子，但却和他柔和的气质恰好融合，多了更加迷人的岁月气质，“还有这个，”他将那个大的礼盒双手提着，送到何安瑭的面前，斟酌了一下，“这是一位故人托我给你的。”

何安瑭觉得奇怪，她似乎没有能够对得上的人。

季韫帮她放进门内，“你会喜欢的。”

他趁机瞟了一眼屋内，语气像是叹息般，“另外，作为一位朋友，我希望你能够早日走出来，虽然像是空话。”

季韫苦笑一声，看着何安瑭将门掩上，而后转身离开。

车里，是一个少妇抱着一个四岁大的小男孩，五官间带着季韫的影子。

“回来啦，宝宝说这里很漂亮，还说，他长大以后也要给我们买这样的房子嘞，是不是呀，俞儿?”

“嗯嗯，以后我要给爸爸妈妈买好大的房子。”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含着兴奋和激动。

季韫原本的阴郁一扫而空，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手遮住他眨巴的眼睛，俯身落了一个缱绻的吻在赵淳的脸上，“嗯，好呀，爸爸等着我的俞儿给爸爸买大房子。”

他笑得很幸福。

回家的路上，小孩本就贪睡，这时候早就在婴儿椅上睡得香甜。

赵淳忽然想到很多年前，她和季韫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季韫只是觉得年纪到了，加上家里催得紧，恰巧她在追求季韫，便顺理成章地和她在一起了。

当他得知何安瑭和江宁棣分开后，果断去找了何安瑭，而她一直跟在季韫的身后，也将何安瑭与季韫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季韫，我当初没有答应你，从来不是因为江宁棣的存在，即使没有江宁棣，我也不会和你虚与委蛇，不喜欢从来就是不喜欢，我不愿消耗感情的那份真诚和美好，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但仅仅止于朋友，你明白么？”

赵淳不记得季韫当时候是什么样的了，因为她已经完完全全被何安瑭迷住了。

即使何安瑭那时候像只受伤的麋鹿，她也没有盲目地寻求安慰和拥抱，而是用极端的理智拒绝了季韫。

赵淳从来没有看错人，她也再也不会去信小说里受点情伤，就来者不拒、就会找追求者寻求陪伴的故事情节。

她猛然觉得自己的白月光和季韫的是一样的。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到餐馆了，叫了你几声也没见你答应。”季韫宠溺地对着她笑。

赵淳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儿子，他早就醒了，不哭也不闹，看到妈妈回头看他，笑得口水直流，肉嘟嘟的小手在脸上扑腾。

“在想，今天点什么菜。”

赵淳看着落进车窗里的阳光，晴日正好，她眉眼弯了弯。

何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长命百岁，幸福欢乐。

——

何安瑭坐在玄关处的毛绒毯上，将礼袋里面的箱子倒出来，一个看起来很有分量的礼箱。

何安瑭的手落在箱子的铜锁扣上面，只是端详了几眼，她就觉得喉咙里面窒息哽痛。

开锁的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见过这样的式的箱子，不止一只，都是一个人赠与她的，也有许久没有再收到过了。

“吱啪”的一响，是开锁发出的摩擦声。

何安瑭的头发如今已经及腰，随着她弯腰的动作，青丝落在木箱上，一种旷世的久远感徒生。

箱子被揭开，里面是一个复古又精致的八音盒，何安瑭的呼吸窒在这一瞬。

银白色的盒身上雕刻着冗杂的纹路，没有任何珠宝的镶嵌，即使是在没有光线照耀的情况下也依旧明光烁亮。

盒顶是一块透明的玻璃，从上看，里面铺垫了一层薄薄的深蓝色毛绒，一侧是银雕的海棠花，细小的花蕊也镌镂玲珑，枝干粗细不一，却灵活精巧。

一簇的海棠花上落了一只爱神凤蝶，黑色的背景，散布着金绿色的鳞粉，一条鹦鹉绿色带前后翅中部，而优美的粉蝶尾是突出的天蓝色，摆出展翅欲飞的姿势，似乎只要开盒，它就会向着自由飞走。

另一侧的深蓝色绒布托着一条项链，看样子，像是抽象过后的爱神凤蝶，简单的几何线条，巧妙的绿宝石和精美的钻石，最亮眼的还是吊坠上的那颗欧珀，形若蝴蝶，色彩绚丽。

何安瑭将八音盒拿出来，搁置在腿上，她颤抖着手揭开玻璃盖子，八音盒开始响起缓慢悠扬的音乐，像是故事大结局的尾声。

蝴蝶开始振动翅膀，优美的弧度，轻轻地上下蹁跹。

明明已经重见天日，但是蝴蝶永远飞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