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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公 | 分类:古言 | 字数: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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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4
日头已经完全升了上来,将室内映照得敞亮通明。
一束暖光漏进来,投向坐在美人榻上的林婉儿背侧,再一直延伸到对面黄仲的一只长腿,将他的裤腿照得发白。莫名也将两人连接起来。
半开的窗外随风飘来枇杷果和其他植物的清香,院子里偶尔传来丫头嬷嬷们干活时来回走动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伍儿的大嗓门。
黄仲半晌没说话,屋内一片静怡。
“怎么?做不到吗?”林婉儿含笑看着他。
黄仲眨眨眼,眼中疑惑与探寻意味深浓,像是从来都不认识她般。
他撇撇嘴:“婉妹,你是故意的是吗?煞有其事地说了这么多只是为难我。”
“黄二!这天下应该没有女子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林婉儿面无表情。
“可你。。你和她们不一样。”黄仲急道。
“我哪里与她们不一样?至少我自认没什么与旁人不同的。”
“不,你并不相同。”黄仲声音干涩,依旧坚持着。
她盯着他焦急的表情瞧了会,心中了然:“黄二,也许你想要的林婉儿并不是我,而是你想象中的林婉儿。”
“怎么不是,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在乎这些东西。”
林婉儿笑了,端起几案上的茶盏:“你怎知我在乎什么,又不在乎什么?你又如何能替我定义我所在意的东西?”
“我。。”若是之前黄仲一定会马上应下,但现在他心里也没底了。
“没人是喝露水长大的,所以没人能真正无欲无求,不过是欲念不同,想法有别,所需有差,在乎事物的标准不同罢了。
就拿你今天这身行头来说,少说也要近百两银子,而普通的务农人家,十两银子就够一年的生活了。
还有你平日玩乐的花销,又是从何而来?
你所谓的不在乎,只不过是我们还有条件不在乎罢了。
如果我不是尚书府小姐,你也不是侍郎家的公子,你觉得我们还有这样条件与资格,对你口中所谓的俗事不以为意,继续玩弄清高吗?”
“婉妹!”
林婉儿打断他继续道:“你只是嫡次子,假若将来你大哥继承家业,你能分得多少家产?
若论你我如今的花销,你若是不会经商,够用几年?
你也不为官,没有固定俸禄,将来又要如何?
黄二,告诉我,你是经过深思熟虑,想要给我一个长远且安稳的将来才来找的我?”
黄仲低头不语,甚至露出丝羞愧来。
他当然没想过,他只是单纯觉得与她在一起,会很有趣很轻松,就算是经常吵架也比和普通女子在一块要好得多。
他也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多,自己平时最讨厌最头痛的话来。
林婉儿这番话,正是他父母亲经常在他耳边唠叨的那些,他一直都装聋作哑自动忽略掉,假装这些都不存在,这样的未来也永远不会到来。
同样的一番话,今天却第一次敲在了他心上。
林婉儿嗤笑一声:“如此便垂头丧气了?我还没说完。”
“你说完!”黄仲压抑着声音。
她也不打算与之客气:“嗯。刚才只说了一些基本条件,还没有说到人品。
我将来的夫君,不求口出孔孟,引经论典,能诗文歌赋。至少也要识理明事,能与我谈天论事。举手投足有进退有度,有礼有节。。”
可黄仲已经有些听不下去,脑子放空,林婉儿的声音也越飘越远。
若是真如婉妹所求,要去为官,入文仕几乎不可能,他就是不喜欢读书才去学的武,科举于他这辈子都无缘。
若入武仕倒有些机会,可他也没什么把握。
武考也并不简单,枪马负射体态礼仪,京都的世家子弟有的是比他出色的。
若走门荫。。可他家老父只是三品,一不是高官显贵,二无功勋荣誉,在这王侯将相子嗣比比皆是的京师根本排不上号,哪有机会占这个位?
就算有机会,最多也只能得个七品官任,甚至更低。
若他是尚书之子,得个参事或百户倒还有可能。
若是为商,就更不行了,那是个烧心费脑,比读书还要令他不想沾染的行当,他家祖上也没出过这类人。
他甩了甩越想越痛的头,觉得无论哪条路对于他来说都相当困难。
真是不想不知道,一琢磨吓一跳,这会他倒真有点为自己的未来忧心了。
“黄二!你听到我说的了?该不会又是左耳入右耳出的吧。”
“没。”黄仲醒过神,看着对面那张始终淡漠的脸。“我在考虑,考虑你所说的。”
“是吗?”
“自然!既然你说你是认真的,那我也要回去好好想想。”说着便站起身。“今日多有搅扰,便先告辞了!”
林婉儿也站了起来:“这里是始终内院,我也就不便留你了。”
黄仲刚走,晴儿和伍儿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手里各提一只盒面绘着压枝花鸟的三层檀木食盒。
两个丫头将手中食盒放在外间小厅那张红木圆桌上,晴儿伍儿分别揭开食盒盖,和两个丫头一起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拿出摆桌。
“小姐!今天这黄二怎么没留下来赠饭?”
林婉儿站在隔开暖阁与小厅的那道珠帘后,笑眯地盯着在桌前忙着的伍儿:“你希望他留下?”
“怎么可能?他再也不来才好。”
“你很讨厌他?”
“他难道不讨人厌吗?”
“比起真正令人讨厌的人,我觉得还好!伍儿难道不觉得?”
伍儿噘起嘴:“一点也不!只是。。。”
“什么?”
“小姐那样子将他说了一通,他应该是生气了吧!还是受打击了?从小到大,很少看到他是那种脸色,黑的像锅底似的。”
林婉儿笑了:“你都听见了?”
“刚才进来抹桌子时,听到几句。”
“生气倒是不至于,他也没这么脆弱!如果他真因为我这番话就受打击,一蹶不振,那就更不值得同情。”
“谁要同情那种人。”伍儿嘴里嘀咕道。
“小姐,饭摆好了。”一旁的晴儿道。
林婉儿推开珠帘,走到桌前坐下,晴儿递上拧干的汉巾,她接过擦了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