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破晓，大地蒙上一层白纱。援军也已经到达。在这样的夜里，粮食已经被偷偷地运到了叶南絮和将士们的营帐中。这将是将士们在这几天以来的第一顿饱饭，也是在战前的最后一顿饱饭。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也可能是他们生前的最后一餐。

司空煜将一个已经发黄的馒头递给了卫云筝，他温柔地说道：“杳杳，你把这个吃了，一会儿才有力气活捉狗贼。”

卫云筝笑道：“司空哥哥，有些事我也不瞒着你了。若是我的手筋未断，我很可能会把高鼎钧抓回来。可如今，我就连泠鸢剑都握不住了。”

“司命说了，这些时日，我把你照顾的很好，这不影响你用剑。但你的泠鸢剑足足十几斤重，现在确实还握不住。你可以用陆浮生送给你的那把短刀，这足够发挥你的实力了。况且，我幽冥宫所修习的并不是什么邪功，而是我父辈悠然门的至高功法。你尝试着与你的功法融合，必能一招制敌。”

提起陆浮生的名字，卫云筝又是一阵心痛。但她依然故作平静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那便是为我护好我的姐姐。”

“你放心，司命会看好她的。”

卫云筝思索了一会，猜到了他的意思，“司命是个好眼光的，我姐姐哪里都好，他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那你的幸福呢？北杳。司空煜在心中低低地问。

“此事，我本是不答应的。但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就不阻拦了。”

“多谢。但我希望你知道，你心中的北杳永远不会回来了，我只能是卫云筝。直到我死，始终惦念着的都只能是陆浮生。”

司空煜明白她的意思，她想让他放弃。他苦笑着说着：“我有些后悔，让你恢复记忆了。”

卫云筝静静地听他说。

“唤醒你，本是司命想的一出险招。都城内万分危机，我们又收到卫将军和陆小侯爷的消息，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恐怕再无胜算。我们知道倘若日后你回想起来，都城的沦陷，会怪罪我们的，所以尝试利用你在意的人来试图唤醒你内心深处的记忆。”

“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你们，我知道你们唤醒我的记忆不仅是为我，还是为了整个中原的安定。”

“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这一切都是为你而已。我知道你是个侠肝义胆的侠女，不忍心看到那么多无辜的性命平白无故地逝去。”

卫云筝见他的目光里充满着失望，安慰他道：“司空，你终将会找到自己的北杳。”

司空煜轻叹了一声：“但愿如此。”

夜暗了下来，天空飘起大雪。

将士们分为四路。叶南絮带着一路将士向着高鼎钧营帐内的北部进发，司空煜身后是司命和卫芳翎一行人向着营帐内南部进发。凌钏和阿舍分别向营帐的东西方向进发。卫云筝带着青云门内十几名高手隐蔽在树林深处，等待伏击高鼎钧。

营帐内的人还在熟睡，睡梦中听到外面传来了可怕的厮杀声，让他们一时间惊慌失措，没有来得及列阵，就开始防守。由于敌军的攻势太过猛烈，使得他们陷入了被动，一片混乱之中。

此时，外面的火光四射，在夜空中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惊胆战。只见叶南絮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涌来，企图一举摧毁他们。

在这危急时刻，龙思郓立刻下令投火球，一颗颗巨大的火球飞向敌人，照亮了整个天边，使得叶南絮的军队一时之间陷入了慌乱，纷纷后退。看到这一幕，龙思郓立刻下令发动冲锋，而叶南絮也立刻带领着他的军队进行了反击。战斗异常激烈，刀光剑影。双方都在奋力抵抗，以夺取战斗的胜利。

突然，一支羽箭飞来，射中了龙思郓的肩胛骨。龙思郓吃痛地喊了一声，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更加勇猛地指挥着军队进行战斗。

叶南絮脸色惨白，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喝道：“快撤退！四个方向分别撤退！”

周围的将士们纷纷闻声而动，开始按照叶南絮的指示，从四个方向各自撤退。蒋晗之如同一只狩猎的猛兽，此刻已经杀红了眼，他怒吼一声，带领着手下的将士们迅速分成四个队伍，全力追杀那些正在撤退的士兵们。

看着眼前这一幕，潘炀并没有急着追击。他的心中十分清楚，叶南絮此刻的战斗力正处于巅峰状态，他们贸然追击很可能会遭到反扑。

因此，潘炀第一时间冲进了高鼎钧的营帐内，他的目的就是要保护高鼎钧的安全，不让叶南絮有任何可乘之机。

见有人来此呼他，他问道：“潘炀，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你可愿意为我做一件事？”

潘炀立刻跪下，双手抱拳，说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穿着我的铠甲，带着回鹘族部队向都城发起进攻，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撤并。”

他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尽管他想违抗命令。可他的父母妻儿还在他手上，他不能不答应。于是他便将这件事情承担了下来，没有丝毫怨言。

第142章 行则将至

“属下领命，还请大人饶我家人一命。”

“你放心，倘若我做了皇帝，定然封你的夫人为诰命夫人。”

潘炀带着回鹘族的军队向都城进发。卫云筝见到敌方攻势，静候着高鼎钧现身。

卫云筝推测，为首之人并不是年事已高的高鼎钧。他骑在马上雄赳赳气昂昂，看起来气势非凡，显然是位年轻人。她嘲笑他找个替身都不知道找个像的。“我们去敌军营帐，找虎符！”

众人听此，满脸疑惑，但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只能跟着她一同前去。

谁知道，他们到了营帐，那个老家伙竟然早已跑的没影。

一个弟子见此，急切地问道：“师姐，这可怎么办？”

“莫急，我们向都城进发，拼个你死我活。”卫云筝坚定地说道。

“是。”那个弟子点了点头，众人也纷纷附和。

其中一人点燃火把烧了营帐，整个帐内燃起了熊熊大火。

卫云筝带着众弟子，策马向着都城飞奔而去。他们迎着风，飞驰在大地上。

此时司空煜也已折回都城前，他们一同从后方杀去。司空煜手持泠鸢剑，冲向那些毫无准备的回鹘族军队。

那回鹘族军队作战并无经验，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从后方杀来，他们的阵型也完全乱了。在这些回鹘族人眼中，对面的人犹如鬼魅，他们带着杀意，这怒气就足够杀了他们。

卫云筝的短刀实在不适合在马上作战，便抢了回鹘族的一只长矛。叹道：“用兵之人不怎么样，兵器倒是好。”

她冲向回鹘族的首领，今天她一定要取了这人的狗命。

那人见到突然冲出来的如同罗刹般的女子，心中猛地一颤。她身手矫捷，他完全无法抵抗。一个飞身，她的长矛刺中了他的马。那马儿也感觉到了疼痛，昂着首，翘起来前蹄。潘旸重重地的落在地。

卫云筝迅速攻击他，就在那一刹那，天空突然飞来一个黑色的影子，一下子将卫云筝扑下了马。

卫云筝险些被那黑色的影子抓破喉咙，她赶紧翻滚，与那黑影拉开距离。当她再次看去，发现那黑影原来是一只巨大的黑色游隼。

这只游隼展开双翅向她袭来，它身上的羽毛似乎可以刺穿皮肤，它的利爪也极其锋利，更可怕的是它的眼神，那是一种冷酷无情的眼神。

“畜生，你敢挡我的路，找死！”卫云筝怒喝一声，手中的剑直指那游隼。

那游隼显然也是被卫云筝激怒了，双翅一扇，一团黑风朝卫云筝扑面而来。卫云筝侧身避开，只见那黑风化为一股强烈的旋风，将她卷入其中。

卫云筝挥舞长矛，在空中横扫而过，试图挣脱这股强大的旋风。可那游隼的羽毛仿佛带着剧毒，卫云筝被刺中，疼痛难忍。

此时，卫云筝只能全力抵抗，她咬紧牙关，挥动长矛，挡住了黑鹰的攻击。然而，黑鹰的实力远在她之上，她的抵抗显得如此无力。

“今日我死了，也不能让你如愿！”卫云筝暗自发誓，她必须为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报仇。

她强忍疼痛，奋力一搏，长矛如闪电般刺出，直奔那游隼的眼睛。它侧身一闪，卫云筝的长矛刺空，却也将它的羽毛刺破，流出黑色的血液。

“嗷！”那黑鹰愤怒地嘶吼，双翅一振，朝卫云筝扑来。卫云筝挥舞长矛，穿破它的胸膛，却也被它的力量震得摔下了马。

此时潘旸颤巍巍地爬起来，试图攻击她。此时，从城门内射来火球，点燃了战场。

司空煜将泠鸢递给她，她发现在这个紧急关头，她是能握住剑的。

她用火点燃泠鸢，整个剑上有火燃烧。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就连她的眼睛都冒着猩红的光芒。她用尽全身内力，将燃烧的泠鸢甩了起来。她师父教她的剑法，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那一片被血染红的雪地之上，她舞动着带火的长剑，英姿飒爽，杀气腾腾。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她冰冷的面庞，也让她显得更加的坚定和决绝。红雪和火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派别样的景象，振奋人心的同时也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敬畏。

潘旸身边的小兵们为了保护他，纷纷冲在了前面，奋勇地与敌人厮杀着。她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敬意和感动。于是，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向着敌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这一刻，她不再是刚入江湖的游侠，而是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

那些敌人看到她的勇猛，不由得纷纷胆怯了起来，不敢再上前与她交战。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回鹘族的勇士，他们为了自己的家园和亲人，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但是，她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杀死陆浮生的仇人，她必须要消灭他们，才能对得起陆浮生。

她毫不留情地挥剑斩杀着每一个敌人，让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这片雪地。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她，作为这场战争的主角，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是敌人的鲜血，让她显得更加的凄美和悲壮。但是，她的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悔恨和犹豫，她知道，这是她的责任和使命，她必须要完成它，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

“最后一招。”在她说完这句话，潘旸便死在了她的火剑之下。

领兵之人已死，那些回鹘族士兵便乱了阵脚。即便如此，看似他们处于上风，可他们仅剩下不足千人，而回鹘族军队至少在五万人左右，这些人足以将他们埋没。

只听见从远处传来一阵苍凉的叫声，刚才那只游隼在上空盘旋数圈后飞去。那些回鹘族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不再战斗，他们向着鹰隼飞去的方向汇合。

“快开城门！”见到敌军退去，温廷颐立即下令，放其余的人进城。

***

蓝家兄妹马不停蹄地为受伤的人疗伤，蓝清芷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清芷，你不用担心，阿舍武艺高强，不会有事。”卫云筝安慰她道。

蓝清芷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他会回来娶我的，他会回来的。”

他们从黑夜等到了白日，终于等到了归来的队伍。可以看出这场战斗格外惨烈，回来的将士寥寥无几。凌钏满脸憔悴，身上带着伤，时不时渗出鲜血。

蓝清芷环视四周，却始终不见阿舍的身影。

他们进了城门，只见众人抬着一个人，他盖着厚厚的带血的盔甲。

蓝清芷知道这个人就是阿舍，她的阿舍回来了，可惜他是躺着回来的。

她趴在他的身上，哭喊道：“洛瑛你个大骗子，说好了娶我的，怎么就把我抛弃了。你给我起来啊。”

凌钏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

慕覃川见着自己的老婆回来，飞身到他的马上。

凌钏惊讶道：“你在做什么？”

“我带你找蓝伯父疗伤，我信不过他们姐弟。”说着他驾着马向蓝府飞去。

“你也不管阿舍了？”

“我管什么，我都看见他像呆子一样笑了。”

“原来你知道他没死啊。”

“凌钏，日后千万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他回过头看着她柔声说着。

凌钏原本觉得没什么，对自幼习武的她来说，这点伤都是家常便饭。

可当她迎上他泛着泪的目光时，也流下来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