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苑里，穿着一身粉红簇新小袄的苏玉娘，抱着怀里带着虎皮帽的儿子，急切盯着从外进来的沈云沁。

“怎么样？”

沈云沁眼神示意，乔绿得了信，领着琴书出去，掩上门，沈云沁瞥了眼苏玉娘，意兴阑珊开口：“姨娘急什么？”

“好沁儿，”苏玉娘干脆是起身走到了沈云沁身边，“那药她是真喝了？”

沈云沁就着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入口的时候，沈云沁微微皱了皱眉，“水冷了。”

苏玉娘一急，伸手拉了一把沈云沁握着茶杯的手，沈云沁的手不稳，茶杯差点没摔下来。

苏云娘还要说话，可一看沈云沁看她的眼神，苏玉娘不自觉地就松开了手，讨好似的说：“好姑娘，那贱人真的喝了吗？”

沈云沁这才放下青瓷水杯，看向苏玉娘怀里的孩子。

已经两岁的宏兴靠在苏玉娘怀里，睁着眼睛眨巴眨巴望着沈玉沁看，沈云沁伸出手给宏兴握着。

“姨娘，兴哥儿只会是府上唯一的哥儿。”

至于陈氏，喝了药，能不能生出来？生出个什么玩意儿，可真让人期待啊。

“好姑娘，娘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苏玉娘一喜，“咱们兴哥可是正经的小少爷！”

沈云沁看了眼飘飘然的苏玉娘，心下鄙夷，却还是语气柔软问道：“父亲近来还来姨娘这儿么？”

苏玉娘先是点头，之后便是摇头。

“昨儿个是有歇在这边，可是近来来得少了。”想到这个，苏玉娘有些愤愤，“前几日不是宿在了西院么。”

西院说的是辛姨娘，沈云沁沉默不语。

辛氏跟了沈丰饶这么多年，又有此前女儿名字的事，沈丰饶难免有些内疚，多去看看倒也正常。

“那边呢？”

苏云娘得意一笑，“没去过。”

沈云沁想了想，如今陈氏有孕，不宿在那边也说明不了什么。

“姨娘还是抓好父亲的心才是紧要。”

苏玉娘张张嘴想说什么，可看了看沈云沁的神色，什么也没说出来。

“姨娘，必要的时候，使点法子也不是不行。”

沈云沁这话一出，苏玉娘一怔，急急问道：“你的意思是….？”

“姨娘，”沈云沁摇摇头，“这事做得赶紧些，别让人抓到把柄。”

“姨娘知道。”

沈云沁满意点头，也不再说话，直盯着青瓷茶具。

沈云湘，你拿什么来同我争？

“呵呵，”沈云沁轻笑，“姨娘，给兴哥儿换身衣裳，喜庆些的。”

“好。”

下午祭祖的时候，沈家三兄弟都领着各自的孩子去了祠堂，沈丰益有两个儿子，沈丰柯也有一个儿子，以往祭祖沈丰饶都有些下不来台，如今可不一样了，他也有儿子了。

“来，兴哥儿，给老祖宗上香。”

冷眼看着沈丰饶抱着儿子上香，沈云湘依旧面露笑意。

“四妹妹，对不住，”一旁的沈云沁面露歉意，压低声音说道：“父亲说要抱兴哥儿出来，我不知道是为着这事。”

“五妹妹说哪里话，兴哥儿眼下可不是府上唯一的哥儿，他不来反倒是不美。”

没有看到预料中沈云湘的态度，沈云沁还想着再问几句，结果那边沈丰柯同沈宏岳已经烧完香了。

“四丫头，快过来，”沈丰益叫她，沈云湘朝着沈云沁笑笑，走了上去。

“小六也来。”

看着沈云湘与沈云舒同去点香，沈云沁捏着帕子的手又攥紧了。

祭祖，先是儿子，然后才是嫡女，最后才是她们这种庶女。

一旁的沈云溪暗自打量了一眼沈玉沁，继而又垂下头。

“大姐姐，二姐姐。”沈云沁浅浅一笑，微微一礼。

沈云蔓与沈云萝俱是还了一礼，没有多话。叔父家新认得女儿，她们只听过，眼下倒是第一次见。

沈云蔓轻轻扫了眼沈云沁后收回了视线，沈云萝则是多看了两眼，沈云沁生的好看，而且今日这一身穿得更是富贵。

察觉到沈云萝的视线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沈云沁又回了沈云萝一抹浅笑。

沈云湘这厢已经回来了，意外地看着沈云沁轻轻同沈云萝交谈。

沈云湘微微一愣，上一世，沈云沁同沈云萝是不是也是有私交的？

沈家面上一派祥和祭祖的时候，那厢的季家，却闹上了。

“我不许！”季二夫人金氏一把拍了红木桌，惊得桌上的茶杯一跳，旁边的季岷川也同水杯一样差点没跳起来。

“母亲，”站在两人面前的季明轩面色泛白，又躬身下去作揖，“孩儿是真心想同沈四姑娘成亲的。”

沈四姑娘本来就是之前母亲想给他定下的，可是因着大姐要入了皇宫，母亲竟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想着将沈四姑娘说给庶兄做妻子！

他此前都准备放弃了，可是那日在如意阁见过之后，他竟时常在梦里见到四姑娘，她或笑，或冷眼看他，偶尔还轻轻唤他，他又如何放得下？

“我不许，那沈家是个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身份，”金氏气急，捏了茶杯又舍不得砸自己儿子，只能重重搁在桌上。

“你大姐开年就要嫁入成王府了，你就是皇亲国戚了，那沈丰饶的官位是怎么来的，整个京城没有人不知道，沈家不过是个商户，哪里能攀上我们季家。”

季明轩说不出话，只能望向季岷川。

季岷川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看一旁的金氏，“夫人...”

金氏瞪他，季岷川闭嘴了，不去看自己儿子。

“母亲。”

“此话不要再说了，二郎，你且安心读书，母亲会为你寻个好亲事，”金氏打断季明轩的话，又压低了声音，“安宁公主今年如今也快及笄了。”

季明轩还要说什么，金氏又不容置喙开口，“你回去念书去吧。”

季明轩张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行了礼退下了，一旁的季岷川看着金氏的脸色似乎好了些，试探性开口，“明轩既然中意沈家丫头，也不是...”

金氏冷冷看他，“明轩是个孩子，他知道什么？娶妻娶贤，那沈家四丫头，说起来是个模样可人的，可却不是个好妻子，明轩不需要这样的妻子。”

季岷川却是嘀咕上了，照这样说，这安宁公主就更谈不上贤妻了吧。

金氏有自己嘀咕上了，此前她想着给庶子娶沈家四小姐，这些日子以来，沈家的态度大抵是说明了，沈家不同意。

这样也好，知道明轩对沈家那个四丫头有意，真把人娶回来，可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事，这事还是就此作罢，只是还得给明哲再找个亲家，不过转念一想，金氏又笑了，眼下季家都是皇亲了，还怕没人主动来结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