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沈府门前刚停下，一直候在门口的明月立刻冲了过来。

“姑娘，太太发作了。”

沈云湘一慌，掀了马车急冲冲下来，提膝就往着西院走，边走边问道。

“怎么回事？不是说还有一月吗？”

沈云湘控制不住地声音有些发抖，脚步更是不停。

黄老大夫每半个月来请一次平安脉，此前一直没有问题，如今还有一月，母亲怎么突然发作了？

“今日用了晚膳后，青芝姐姐陪着夫人去院子里走动，”明月如实汇报，“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说太太发作了。”

“产婆呢？”

“已经到了。”

沈云湘点头，“去请黄老大夫。”

“是。”明月应下，转身就往外跑，遇到了跟着来的沈老太太和孙氏同府上的几位小姐，明月福了礼，立刻朝着门外冲。

“姑娘！”沈云湘走的急，差点一个踉跄摔下去，水碧眼疾手快扶好沈云湘。

沈云湘一站好，就迫不及待地继续往临兰院赶。

九红双莲急切地在临兰院门口踱步，一见自家姑娘到了，连忙过来见礼。

“母亲怎么样了？”

双莲摇摇头，带着些哭腔，“产婆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双喜和青芝姐姐都在里头。”

沈云湘点头，就要进去。

“姑娘，使不得啊。”青莲连忙来拦。

“让开！”

“姑娘。”

沈云湘不再废话，一把拉开双莲就要进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老太太的命令，“住手！”

“不许去，四丫头。”沈老太太脚步虽慢，但是身边的高嬷嬷眼尖，一眼就看见沈云湘想闯产房，连忙回禀了沈老太太，沈老太太怒火中烧，朝着沈云湘喊话。

沈云湘脚步一顿。

孙氏赶紧过来，拉住了沈云湘，朝着沈老太太道：“母亲，四丫头是担心嫂嫂，急了些。”

沈老太太也是知道沈云湘此番作为的本意，只是，“四姑娘，您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进妇人的产房？”

老太太身边的高嬷嬷好言劝说，“姑娘啊，哪个妇人生孩子不是...”

高嬷嬷以一副过来的人口吻劝说着沈云湘，结果在触及沈云湘的眼神时，突然闭了嘴。

四姑娘看她的眼神让她没由来的害怕，那些教育的话竟说不出口。

等沈老太太看向沈云湘时，沈云湘已经垂下了头，“四丫头，这产房是万万去不得的啊。”

沈云湘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从沈老太太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看见沈云湘的脸上有泪珠从脸上滑落。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四丫头向来要强，什么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过？

这样想着，沈老太太的语气也软了几分，“高兰，你进去，看看情况，四丫头回去等着吧。”

高嬷嬷得了指示，朝着沈老太太福了礼，越过沈云湘进了产房。

沈云湘不愿离开，沈老太太就要发作。

孙氏连忙道：“母亲，我陪着四丫头在这等着，让春融陪您先回晚风堂歇着。”

得了这话，沈老太太只能点头，只是看看了被孙氏揽着的沈云湘，沈老太太心下骇然。

四丫头这般维护陈氏，若陈氏生的不是个哥儿，那府上唯一的哥儿还是得给陈氏养着才好，不然二房将来可不得闹翻天！

沈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也没有人去猜测，眼下众人关注地，都是陈氏。

沈云舒紧紧牵着沈云湘的手，同她站在一块儿。

孙氏的目光欣慰地从沈云舒的身上，慢慢移到了另外俩人身上。沈云溪同沈云沁也是一样满脸焦急，候在门口。

孙氏淡淡收回来目光，这俩人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也只有这俩人自己知道了。

门被推开，双喜抱着盆血水出来，一见到沈云湘，双喜立刻哭了出来，手里抱着的血水盆差点没摔下去，夏芜眼急手快赶紧接过来。

“姑娘，太太不好了。”

沈云湘瞳孔迅速收缩，一把抓着双喜的领口，“母亲怎么了？”

“产婆说胎儿怕是生不下来，”双喜抽咽着，“太太已经痛的晕过去了。”

沈云湘一急，就要冲进去，双喜同水碧连忙来拦，“姑娘可不能进去啊！”

沈云湘浑然不顾，推开俩人就要往里走，还是孙氏揽过沈云湘，“先别慌。”之后有指挥其他人。

“夏芜去打盆热水送进去。”

夏芜点头，赶紧去了。

察觉到手下沈云湘发抖的身形，孙氏轻轻拍了拍沈云湘的脊背。“云湘别怕，婶母替你进去。”

沈云湘的手攥紧了孙氏的袖口，眼底通红，嘴角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孙氏朝着沈云湘安慰笑笑，开门进了产房。

沈云湘不动了。

过了好半晌，沈云湘终于声音嘶哑地问：“父亲呢？”

双喜缩了缩脖子，“已经歇下了，苏姨娘没让惊动，说是老爷累着了。”

苏玉娘！

沈云湘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她面前的沈云沁身上。

听到“苏姨娘”三字，沈云沁的心也跟着一跳。刚想说什么，抬眼就看见沈云湘看她的眼神，沈云沁一惊，准备好的话，竟是完全说不出口。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

仿佛沈云湘此生最恨的人就是她。这淬着寒光的眼神，如同匕首，恨不得要将她活剐了。

沈云沁期期艾艾开口，“四姐姐...”

“姑娘，黄老大夫来了，”跑得太急的明月气喘吁吁地拖着衣服都被扯歪了的黄老大夫。

黄老大夫虽然被拖着跑了一段，但手上的药箱还是好端端地抱在胸前。

“姑娘...”黄老大夫拱拱手，还要说些什么。

沈云湘一把冲过去，推着黄老大夫进了门，“求您，救救我母亲。”

黄老大夫被推得身形都有些踉跄，但还是回头朝沈云湘拱手。

“老夫尽力而为。”

沈云湘点点头，看着那扇门又在眼前关上。

黄老大夫来了，沈云湘还是放不下。

倒了盆热水的夏芜急急又开门进去，沈云湘透过开了一条小缝的门，看见了屏风后面，来回走动的产婆。

门再次被关上了，沈云湘像是被抽走了生气，竟直直朝下跌落。

水碧一惊，连忙过来搀扶。

“姑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