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湘的手心渐渐冒汗。

齐王殿下没有清场？

不，不会的。

沈云湘安慰自己，齐王这一世只会比上一世藏得更好，她相信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沈云湘不动声色的模样，落在何氏眼里，何氏心下倒是又信了几分沈云湘不知情。

昨日她留了陈氏说话，知道了沈云湘因为擅闯产房被禁足了三月，心下对沈云湘又多了些偏爱，眼下见沈云湘处事沉稳，心下更是喜爱沈云湘。

从外进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尼，见了刘责泉同何氏，规规矩矩拜见。

“堂下何人？”

“会大人，小人明芜，是惠鉴师太的弟子。”

刘责泉点点头，“你说你昨日见了此事的经过？”

“回大人，是的。”

“那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人看见这位小施主，”女尼指了指沈云湘，“进了慧禅师伯的禅房，一直没有出来。”

“你当时在哪里？”

“小人当时正在院子外晒经书，所以看得真切。”

“你继续说。”

“过了一会，明宁同明素师姐从慧禅主持房里出来，这位小施主的丫鬟跑了出去，明宁师姐追着那丫鬟去了，明素师姐一直候在外面。”

沈云湘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一紧，心也跟着提起。

“屋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明素师姐就推门进去了，我好奇就走进了些...”

沈云湘心下一松，无声地吐了口气。

“后来，我就看见，明素师姐从禅房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我赶紧上去扶着，这才发现明素师姐额头上全是血，于是我用自己的衣裳替师姐擦了脸。”说着，女尼给刘责泉看了自己的袖口。

看着女尼袖口的血迹，刘责泉点点头，“后来呢？”

“后来，我扶着明素师姐出了门，可是刚到院子里，师姐就摔了下去，师姐让我去找师父，说慧白师太杀了主持，让我去叫人来，说小施主去追慧白师太了。于是，我就去找人了，可是，我再回来的时候，就....”

后来的事，几人都已经知道了。

沈云湘没追到慧白，于是又回了禅房，不见明素，沈云湘就找了出来，发现了院子里已经死了的明素。之后，水碧带着陶夫人何氏到了院子。

“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等女尼走后，刘责泉朝着何氏拱拱手，“陶夫人，这？”

“刘大人，我见这女尼不像说谎，”何事点点头，“还是问过惠鉴师太再说。”

“好，”刘责泉点点头，“请惠鉴师太。”

听着俩人对慧鉴对称呼，沈云湘暗自思忖，看来这慧鉴师太之前恐怕是端柔公主生前最亲信之人了。

一身暗灰色海清僧袍的慧鉴，朝着几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

“慧鉴师太，请坐，”刘责泉应下招呼道：“本官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师太，师太如实回答就好。”

“贫尼自当如实回答。”

沈云湘静静听着慧鉴同刘责泉的问答，心思渐渐落在了方才那名女尼身上。

那应该是齐王的人。

瞧慧鉴的意思，那女尼来了好些年了，不会说谎骗她。

看起来，齐王是早就在静善庵埋了这枚棋子，只是今日用到了。

齐王为何要关注静善庵？

今日救她脱困不过是顺手而为，自然不可能是齐王算到今日会有此一事。齐王一开始在静善庵安插了眼线，必是有所图？

“多谢师太，”已经问完了慧鉴的刘责泉朝着慧鉴拱了拱手道：“师太请。”

慧鉴点点头，转身前又朝着何氏念了句佛：“陶施主，保重。”

何氏眉不自然地抖动，半晌才回答：“慧鉴师太保重。”

沈云湘多心地看了眼慧鉴，又看看何氏，心下渐渐疑惑，慧鉴同何氏似乎还有些旧故？

“小施主。”

听见慧鉴叫她，沈云湘迅速起身，也双手合十道：“师太有何吩咐？”

慧鉴摇摇头，“贫尼只是有句话要送给小施主。”

“师太请？”

“小施主心智早慧，又颇有慧根，只是可惜，小施主堪不破反受其扰，”慧鉴深深看向沈云湘眼底，“善恶自有因果，施主早日脱离苦海，才是正道。”

沈云湘心下好笑。

这些一个个的得道高僧，师太，都劝她堪破，放下，他们可经历过她的痛楚？

“师太，云湘明白，”沈云湘点点头，不愿应下，只换了话题说道：“师太，如今慧白失踪，慧慈伏诛，慧禅主持更是早已作古，这庵里还需要仰仗师太才是，师太保重。”

“阿弥陀佛。”

等慧鉴走后，刘责泉也放了沈云湘出去，只是对庵里的其他一众女尼还没有个处置的法子，因而刘责泉请了何氏说话，沈云湘朝着俩人见过礼后，便出了院子。

一直候着院外的水碧，见沈云湘出来，赶紧上前扶着，“姑娘。”

“没事，”沈云湘摇了摇头，示意水碧扶着她往回走，“母亲她们可好？”

“好着呢，”水碧直直点头，“这次来庵里，咱们连一口水都没喝过庵里的，姑娘放心。”

沈云湘点点头，“舅母可察觉了什么？”

“没有，舅太太同老太太都没出门，就是...”

“怎么？”

“少夫人好像有所怀疑，”水碧仔细想了想说，“少夫人一直等着姑娘哩。”

沈云湘叹了口气，严家嫂嫂向来聪慧，能看出了也不奇怪。

“无妨，表嫂知道该怎么做。”

严敏确实知道该怎么做。从她发现庵里的饮食同茶水都是来自于沈家之后，她就一直怀疑是姑母的手笔，可看陈氏的神色，和她试探性地问过后，她发现，其实陈氏并不清楚。

那就只能是沈云湘的意思。

沈云湘又是为何要搞这一出？

等沈云湘回了院子，远远看见严敏在院子里等她，沈云湘心下了然，只笑着过去叫了声，“嫂嫂。”

“你回来了？一起可好？”

“好着呢，只是陶夫人找我说了些话，”沈云湘过去牵着严敏一道坐在院中亭子里，“水碧，你同母亲说一声，我同说说话。”

“是。”

等水碧走后，严敏直直望向沈云湘眼底，问道：“表妹，静善庵可是出了什么事？”

“眼下已经查清楚了，”沈云湘笑着摇头，“嫂嫂不用担心。”

“那庵里...？”

“嫂嫂，”沈云湘接过话头，“嫂嫂是说庵里的膳食吗？”

看着严敏点头，沈云湘解释道：“其实之前云湘就曾来过静善庵，知道庵里素斋的味道，云湘实在是吃不惯，所以这次来就自己带了食物，还请嫂嫂勿怪。”

严敏一愣，居然是这个原因的吗？

“还有，”沈云湘眨了眨眼，撒娇道：“嫂嫂可不能告诉母亲，不然母亲又要说我娇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

“嫂嫂真好。”

看着沈云湘的笑脸，严敏心下稍安，只是看着沈云湘的目光，依旧带着些打量。

真的是这个原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