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冰携扬州之威，水陆发兵来攻。如若不一战打垮敌军气势，死守在城中又有何益。假以时日，将衰兵疲，城破是迟早的事。可苦了城内百姓跟着颠沛流离。”

周霸隐隐听出他有投降之意，便问道：“刘太守与我广德一向交好，你如何行事，我且不管。但我已出兵，如若另有打算，望刘太守早点告知，也不至于我军失措，好有准备。”

刘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若要叛，何苦在还历阳耗尽心血，组织民船不计代价的拖住史冰的水军？”

周霸连忙道：“是霸唐突了，请刘太守恕罪。”

刘成摆了摆手，道：“无妨，我自是忠于朝廷，事到如今，也唯有以死报国。周将军既然不做张文远，那请自便吧。”

周霸不甘心，问道：“如若我悄悄绕到伪汉军身后，焚其粮草辎重，如何？”

刘成眼睛仿佛闪出一丝光亮，随后又低沉下去，回道：“没有用的，最多拖延个三五日，他用船从建邺再运来便是。建邺曾经是东吴帝都，现在是扬州治，江南第一大城，那里有积攒了好几年的粮仓和武库，即便楚王一直在往北运，也没有运完。”

周霸心中一凛，史冰得了建邺难道有用不完的粮食和甲杖吗？

刘成摇头又挥了挥手，周霸无奈，只得告退。

出了庐阳，周霸匆匆叫来亲兵，赶紧去向萧彦儿传话，计划有变，即便焚毁了居巢的粮草也于事无补的话，就不要去冒这个险了。

周霸带着广德三千步兵和一千骑兵按原计划向东靠拢，在逡遒县城以北的陷陂湖边扎下营垒，又散出斥候，向东面和北面各县打探消息。

如今，南下接应萧彦儿这支奇袭军，北面挡住伪汉冯云部众是当前的主要任务。周霸手上没有水军，无法阻挡史冰北上的战船。只能看刘成坚守的信心了。

若不是冯云叛乱，夺取了徐州，李辰的伪汉本来也不至于在这么短时间内北上攻打淮南郡。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周霸长叹一声，仰首向北看去，不知不觉，天空已经飘扬着雪花。

鹞子山上的马蹄寨是二十八寨中偏小的寨子，老弱妇孺加在一起也不满千人。寨主却是刚刚继位的吴师成。他年轻好动，不像老寨主那么沉稳，凡事总想插一手。因为马蹄寨比较弱势，伪汉攻下居巢县，只是派人宣慰他一番，既无封赏，也不防备，由他自生自灭。

萧彦儿自然是上寨子拜访一番，欲说明来意。吴师成自然是认得越蛮二十八寨共主萧达的女儿，客客气气请她入寨。

吴师成上下打量萧彦儿，虽是一身戎装，但英姿容颜，都是万般好看，不由心中一动。

他便直接道：“上次去我跟阿爹去猛虎寨聚议，就见过姐姐。许多年不见，萧姐姐越来越漂亮了，可曾婚配？我一向直来直去，如若不弃，嫁给我如何？”

萧彦儿心笑他那个痴样，正经答道：“我已经嫁人，你死了这份心吧。”

吴师成一愣，问道：“是哪家寨子的少主？我要与他决斗，赢你回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早就没有决斗定输赢的规矩了。你才多大就做了寨主，要找漂亮的妹儿，姐姐到时候给你物色一番。”

吴师成摇头道：“别人哪有萧姐姐这般英姿？我非要与他决斗不可。”

萧彦儿正有求于人，不好顶撞，只换个话题，问道：“那李汉攻下居巢县，没把你们寨子的人吓一跳吧？”

“有什么好怕的？你阿爹不也是李汉的越王吗？他们汉人打汉人，我去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萧彦儿正色道：“如果我阿爹不做越王，那李辰让你出兵帮他，你肯是不肯？”

吴师成无所谓的态度，只道：“现在粮价翻了几番，我们寨子里的人都吃不饱，那李辰也是越人，他若给我钱粮，我自然是答应。附近几个小寨子都是这样，不比你们猛虎寨大，不为吃喝发愁。”

萧彦儿转了转眼珠，问道：“那居巢县是史冰的囤粮中转地，里面的粮食多到吃不完，你敢不敢随我去抢一把？”

吴师成想了想，道：“不去，我寨子这么小，他若报复怎么办。除非……你嫁给我，我抢了之后，带着族人一同投奔岳父大人去。”

萧彦儿不想他把话题又转了回来，呸道：“不害臊。姐姐已经嫁人，一女哪能侍二夫？不要在胡言乱语了，我带人只在你寨子外面藏几日，那居巢的粮食你不要，我可要一把火烧了它。”

吴师成大吃一惊，问道：“你不是越王的女儿吗？怎么要烧李相国的军粮？你们藏在这里，万一李汉来责问我，不是连累我和我寨子里的族人？你们女人真是可怕，难不成你夫君是汉人？”

“不错，还是个王爷。”

“王爷？”吴师成沉吟道：“都督扬州的便是……，难道你嫁给了楚王？楚王对我们越寨苛以重税，大家对他又怕又恨。你嫁给谁不好，去嫁给他？念在同族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你快快从我这里离去。”

萧彦儿心中一笑，故意说道：“听到楚王你就怕了？好，我回去向楚王奏报，让他日后带兵来拿你。”

吴师成结结巴巴道：“我……又无罪，为何要拿我？”

“你不是要找人决斗吗？”

吴师成只好求饶，道：“萧姐姐你就不要说笑了，我马蹄寨又小又穷，谁都得罪不起。我不决斗了还不行吗？”

萧彦儿点了点头，便道：“那我的人待在这里，不许走漏风声。等我们大功告成，我去楚王那里向你请功，免些税，赏赐些钱财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吴师成思索良久，终于答应，说道：“你们去东面那座山上去，那里有之前的旧寨子，还有些木屋子，这大冬天的，没个遮风挡雪的地方，非冻伤几个人不可。”

“我就说没见过你们。”他转念又说道：“我这就下令，大雪封山，外人都不许进出。等李汉的人来问罪，我也好有个说辞。”

萧彦儿心下满意，辞离了马蹄寨，带着人往东面去了。

周霸的亲兵一路追来传令，刚进鹞子山，被守在路口的几个蛮人拦住了，任说什么都不听，死活不让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