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独孤月娥和排风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两人背靠着背却谁也没挨谁。

或许是因为没有与别人同睡过，或许是因为是在船上，玉珠和小翠两人早已传来轻微鼾声，但是她们二人却是谁也没睡着。

独孤月娥偏头轻轻唤了一声:“排风姐姐？”

排风把眼睛睁开，也偏头回应道:“嗯？”

独孤月娥长出了口气，翻了个身平躺下来，看着排风道:“你也睡不着吗？”

排风也平躺下来，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不困。”

独孤月娥道:“那说会话好吗？这样比较容易犯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排风轻轻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独孤月娥侧过脸看着她问道:“排风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喜欢秦昊的？”

“你说什么？”

排风听到这话腾地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她道:“谁说我喜欢他了？”

她这一下子把独孤月娥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玉珠和小翠一眼，见她俩只是翻了个身没被惊醒，这才轻抚酥胸松了口气。

她拉着排风重新躺下，压着嗓音道:“排风姐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排风也稍微压低了声音，不过还是冷着语气问道:“谁说我喜欢他的？”

独孤月娥却是挽着她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说道:“没人说啊，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排风神情稍松，皱着柳眉道:“我喜欢他？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他了？”

独孤月娥见她神情不是装的，吃惊道:“排风姐姐，你不是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他吧？”

排风摇头:“喜欢人是什么样子的？”

独孤月娥有些愣神，不过想想随即又释然了。

排风与自己是不一样的，自幼跟着杨婷芳长大，除了行军打仗根本没有接触过任何人，而秦昊很有可能是她第一个长期接触的男人。

因此她自然不知道男女之情是何物。

并且一直以来以男装示人，也就是从没把自己当做女子看，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喜欢别人了？

独孤月娥把她的手又握得紧了一些:“男女之情是永恒之情，喜欢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排风摇头，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独孤月娥轻笑了一下:“我是女人嘛，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想法。”

排风更是皱眉道:“我怎么不知道？”

独孤月娥再度轻笑:“排风姐姐不是不知道，而是从来没有想过而已。”

“什么意思？”

独孤月娥偏头看向她认真问道:“你讨厌郑婧瑶吗？”

排风更是皱眉，仔细想了想道:“我不喜欢她。”

独孤月娥再次问道:“她又不是你什么人，又没吃你的喝你的，与你毫无关系，并且长相漂亮，知书达理，性情温和你为什么会讨厌她？”

排风一愣轻声道:“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讨厌她。”

独孤月娥没有回答这句话，再次问道:“若是她你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我呢？你又为什么讨厌我？”

排风当即就要抽回自己的左手，不过却被独孤月娥死死抓着不放。

排风避开独孤月娥的目光道:“我并不讨厌你。”

独孤月娥却摇头紧盯着她道:“不，你讨厌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因为我与婷芳姐姐交好，你只是不喜欢我多话，却并不会讨厌。但是现在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对我心生厌恶，即便是对小翠你也不会产生这种心思。”

排风沉默。

有时候沉默便是默认。

独孤月娥道:“我并不怪你，我是想说，你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你喜欢秦昊。”

排风的手紧了一下:“是因为我喜欢他？”

独孤月娥点头:“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无论是郑婧瑶还是我，你都不想看到我们和秦昊在一起，而我们与秦昊走得越近，你就越是讨厌。”

排风再度沉默。

“女人在谈到自己心上人的时候都是眼里有光的，你说起秦昊时也是一样，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排风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眼睛:“我提起他眼里有光？”

“嗯，”独孤月娥点头，最后一锤定音:“你可能早就喜欢秦昊了，只不过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不信的话你自己想一想与秦昊独处的情形，你是不是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甜蜜感？而离开他后就会有一另一种莫名的空虚惆怅感？”

排风的手时紧时松，内心极不平静，显然是在回忆与秦昊在一起的情形。

独孤月娥等她接受这个事实之后，再次说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他对你笑你会觉得很甜，他对你皱眉你会在心里忐忑不安，他若是说话语气重一点，你会格外地伤心痛苦，他要是不满自己心意就会格外地痛恨他……你想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并且想独自占有他，所以才会对喜欢他的人抱有敌意，才会厌恶喜欢他的人。”

独孤月娥浅笑道:“别问我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我现在的内心跟你是一模一样的。”

独孤月娥在说，排风也在回忆着与秦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秦昊时还是独孤纵横带着她来的，那个时候的排风对秦昊是极为不屑的。

而后跟着他一起抓“易帜会”，斗陈彪，包围马家村，建设武宁新区，兴修河道，抗洪救灾，安置灾民，营救独孤月娥，抓高顺，杀钱四……

以前从未想过，现在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跟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她记得在包围马家村的时候，那是第一次对这个文弱书生心生佩服，自那以后才逐渐对秦昊有了改观。

之后贾良对钱四下毒，秦昊为了开解贾良说出了一番很令她动容的话，通过那番话她发觉秦昊是一个心地赤诚的人，那是她第一次对秦昊产生了倾诉的冲动。

而后，休沐当日，第一次收到秦昊礼物。

这也是她的人生当中第一次有人给她送礼物，而且这个人还是个男子。

她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可是即便不戴也一直把那支玉簪带在身上。

之后拍卖会结束，杨婷芳与秦昊见面，却没有得到秦昊的任何表示。

出于对秦昊的愤怒，又把玉簪摔碎还给了他，可直到今日她的心里还隐隐有些后悔。

那次郑婧瑶与杨婷芳争夺传世诗词《水调歌头》，公开与杨婷芳叫板，自此以后她就看郑婧瑶很不顺眼。

然后武宁城落水，也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欺负。

再之后击杀钱四她拼着命去救秦昊。

那是她第一次受了那么重的伤，更是第一次甘心情愿受这么重的伤……

如今这一幕幕，突然一股脑地涌现在眼前，像是电影胶片一样不停地在她脑子里闪现。

而林林总总，似乎无一不在证实独孤月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