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是小谢值班，他冒着雨打包吃的回来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在门口徘徊，身上已经湿透了，从她身上的校服可以判断是高中生，她两只眼睛红彤彤地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眸湿漉漉的，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小谢思虑再三，还是主动上前问道：“您好，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忙吗？”

“有。”姜晚笙软声软气地应道，她清瘦的肩膀一直在抖，脸色也苍白得不像话。

“那我们进来聊？”小谢将雨伞递给她：“你拿着吧，你都淋湿了，会感冒的。”

“没关系。”姜晚笙摇摇头，那晚的她，巴不得立刻死去，淋湿不算什么。

只是在她们快走近警局时，一辆出租车急刹车停在了警局门口，一声尖锐的女声伴随着疾风飘至耳边：“笙笙！”

笙笙？

小谢转过身去，出租车旁边站着一位孕妇，如果没看错的话，她是在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姑娘：“你认识？”

再一侧目，小姑娘瘦弱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如同一串小珍珠顺着脸颊滑落，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两瓣唇也在轻颤着，澄净的眼眸中的情绪交织复杂....

小谢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姜晚笙听到那位女士的呼唤会露出如此情绪，现在，小谢想明白了。

那晚，只差一步就踏进警局门的姜晚笙，在转过身朝雨里走去时，她心里就明白，这件事，她得烂在肚子里了。

李清风，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她，不甘心啊！

时至今日，时晏礼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在饭店的时候，小谢会觉得姜晚笙眼熟，而那时大家都只是以为小谢认错人了。

看着一楼亮着的灯，时晏礼的心头杂糅着太多道不尽说不清的情绪，内疚如同浪潮，一浪比一浪高，席卷而来，让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缓了好一会儿，他在车里换了一套干净的衣物才朝家门走去，一楼大厅是亮着，可却空无一人，躺在沙发睡觉的六百听到门口的动静也只是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礼貌性地喵了一声，又转过身去继续睡。

好像是在打招呼：“hi，你小子回来了？”

“啧。”时晏礼见不得它睡得那么舒服，路过沙发时，一只手握住了六百肉肉的身体直接转了个圈。

还在睡梦中的六百被迫玩了一回大摆锤，对着男人上楼的背影喵了一声，这次的叫声明显带着一点起床气。

时晏礼嗤笑，却又不再理会，直接朝房间的方向走去，可床上也空荡荡，被子整齐铺着，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

不在家？

时晏礼朝房间外面走去，手机点开了通讯录拨打电话，轻快的英文歌在身后响起，回荡在安静的房子上空。

随着声源处，时晏礼站在了浴室门前，他轻轻叩了叩门：“姩姩？”

“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可手机铃声还在响着，一声比一声直击心灵。

时晏礼脑门那根筋突突直跳，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推门而入：“姩姩！”

飘纱隐隐约约的倩影，是一幅勾人的美图，可时晏礼此刻却无心欣赏。

小姑娘躺在浴缸里，她扬着脑袋，双眼紧闭，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微微拧眉，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微微张着，呼吸微弱，整个人破碎而又凄美。

时晏礼这颗心像被一双凭空出现的大手死死地攥着，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脚步艰难地挪着，声音也放的很轻：“姩姩啊。”

感觉到有什么轻抚着自己的发丝，姜晚笙猛地惊醒：“别动我！”

平静的水面溅起了一片水花，时晏礼心里一紧，顾不上身上被浸湿的衣服，一把搂住受惊的小娇妻：“是我！不怕！不怕，是我啊姩姩！”

闻言，姜晚笙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似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时晏礼？”

小姑娘声线不稳，轻轻颤动着，好似那轻轻一吹就会折腰的柳叶，时晏礼手掌覆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抚摸着：“是我，我回来了。”

“姩姩，我回来了，不怕了。”

姜晚笙内心绷着了一晚上的那根弦突然崩了，她顾不上自己身无寸缕，双臂直接搂住男人的脖子，眼泪断线般留下，呜咽道：“时晏礼你怎么才回来啊！”

这一声声委屈的哭泣声充斥了整个浴室，时晏礼下颚线紧绷，无声地喧嚣着变态的疯狂，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暗涌着巨浪，搂着她的力度又用力了几分像要把她揉进血肉之间，此刻，时晏礼的脑海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想要把伤害她的坏人全都弄死！

“好脏啊，时晏礼，我洗不干净！”姜晚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回到瑰园居就打开了高中时用的旧手机，那是一段她无意之间录下的视频，她从来都不敢去点开看。

时隔多年，鼓起勇气点开视频，未能坚持三秒，姜晚笙直接冲去厕所吐了。

今天本就没吃什么，吐得整个人都发虚了，根本吐不出东西，姜晚笙双手撑在洗手池的两侧，仇视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憎恶。

视线缓缓下移，身上都是血，李清风的血。

姜晚笙觉得更恶心了，她挤了一大坨洗手露在手掌心，可无论她怎么用力搓，都搓不干净，她越来越崩溃，于是开始胡乱地扯着衣服脱下，把自己泡在了浴缸里。

听着怀里娇娇痛苦嘶吼，时晏礼只觉得心如刀割，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宇眉皱成了一个川字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亲了亲她的唇，耐心地哄着：“姩姩不脏。”

“我们姩姩是最好的。”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是我不对。”

男人的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近在咫尺的距离，姜晚笙看到了男人泛红的眼眶，痛楚和内疚在他的眸中翻滚着，她抬起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颚，哀求：“时晏礼，要我。”

她需要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不然今晚，她睡不着。

时晏礼伸手进浴缸：“水凉了姩姩。”

“没事。”姜晚笙搂住他的脖子，贴上他泛凉的唇：“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