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这才挖的，你带点回去做菜吃，鲜嫩着呢。”

苏大栓从竹筐子里双手抄起一大捧就要往陈少杰的背的背篓里放。

“哎，不要，不要，你留着去卖钱去。”

这小个子的男人，捧着一捧宝塔菜，却放不进陈少杰的背篓，因为他够不着，他捧的太多了，这一根根大白虫子一样的根茎，都是一根根分散的，手窝着还能捧的起来，举高了就一起掉了下来。

“七哥，你是看不起我啊，我们两家爷爷还是亲堂兄弟呢。”

“栓子，你这说啥话呢，一家人哪有什么看起看不起的嘛。”

“那你就拿着，要不然就是你现在有钱了，不认我们穷兄弟了。”

“哎，你……我不是想着你可以拿去卖钱嘛，你娘给你买的那个媳妇，人家要三万八的吧。”

“可不是嘛，说是贵省山里出来的，老家丈夫打她，就跑出来了，就想找个老实人家嫁了，不回去了，但人家家里还有一个儿子，总要给家里点钱。”

“三万八啊，也不便宜啊，老家还有一个儿子，能和你安心过日子嘛？还有，她离了吗？”

“说是离了，七哥，我这样的，还能找什么好姑娘不成？能有个人跟我就行了，也不求她呆多久，给我生个娃下来就成。”

“唉，也是，那钱给人家了吗？”

“还没有呢，在想法凑钱，你也知道我家情况，我爹在世借了不少钱，这还没有还清呢，一下哪里拿的出来这么多，找人再借，人家也不肯借啊，以前的还没有还上呢。”

陈少杰听到有点不可思议，这现在农村还有买卖媳妇的吗？哪怕是相亲，也要双方自主同意，相互满意，才谈婚论嫁的？

怎么听这一说，还有给了钱就嫁的买卖婚姻。

“爷，现在这媳妇还能买吗？不犯法啊？”

苏大栓看了他一眼，真是少年不知饿汉饥啊，我要是你这样有钱，什么样的媳妇没有，还用得着买嘛。

“这孩子，……这也不叫买，只不过给了钱她就和老家那边断了关系。附近好几个村子都有这样的外地媳妇。还不都是穷闹的。咱们这穷，还有比咱这更穷的地方，在老家生活不下去，跟着以前出来的姐妹跑出来，自己又不识字，又没有地方打工，只能找个当地人嫁人，得一笔钱，给家里老小，日子也能有个奔头。”

“嗯，就是这样，刘家梁子前年就来过一个，被王小毛毛买了，五万块，大姑娘，头年就给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女人就是她家那边找过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也不怕她跑了。”

苏大栓说起那个买了外地媳妇的王小毛毛，一脸的羡慕，那女人比王小毛毛年轻多了，长的还好看，当年就给人家生了一个儿子。王小毛毛比自己还大几岁，还是个跛腿的，真是好福气。

喵了个咪的，这样的事还真多，陈少杰也是好无语，不过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光棍就会有这样的买卖婚姻。

“栓子，你还差多少钱啊？”

“还差两万块呢，七哥，你看你能不能……”

原本暗淡的眼神听到苏老七的问话，一下又燃起希望，他原来也想去苏老七家借钱的，只是那年大椿媳妇得病，自家却没有帮上什么忙，他娘也是个要强的人，不好意思开口。

苏老七一直很穷，他家在村子里算是倒数的了，不然也不会当年老宋家死活不让玉兰嫁进来，大椿在玉兰结婚后一发狠，跑去了南方，一直没有回来，在外面也挣着钱，娶了媳妇生了娃，还买了房子还了车。

原本想着这一家人的好日子就来了，没有想到媳妇又病了，花光了积蓄卖了房卖了车欠了债，人也没了，父子俩又回到了老家了，一家三口大小三个光棍，倒比以前更穷了，以前还没有欠钱，现在还背了债。

只是风水轮流转，都用不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这玉兰一进门，大孙子一回来，这家里立时就兴旺了，光光种菜卖菜，一次就有千把块。

菜园里卖菜的钱，陈少杰也看不上，都给了苏老七，后来苏椿炼和宋玉兰回来专门门种菜，苏老七这钱又没有拿，都让给了儿子，这陈振林的饭店生意越来越好，原来菜园子小，只是隔一天送一次，后来苏椿炼又开了一片菜园，倒是可以满足每天送一次的量了。

苏老七现在身上也有几个钱，万把块钱是有的，他一个人在村上生活时，虽然老婶子没有能力帮他，偶尔也会拿点米端碗汤给他，他一直在心里记得。

“栓子啊，你爹，我也叫声叔，在世时对我家也是有照顾，婶子对我也不错，晚上你来我家我给你拿，就是我身上钱不够，只有万把块，剩下的我要和大椿说下。“

“哎，七哥，谢谢你，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家里人帮我……”

苏大栓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矮小的身形却像是一下拔高了不少，腰也挺直了些。

陈少杰听到也是有些心酸，自己上次请同学在山庄玩玩吃个饭就花了好几万，可有人为了三万八自卖自身远嫁他乡，还有人拿不出两万块愁眉不展。

都是苏家人，虽然出了五服，却不算太远，能帮就帮一把吧。

“这个……”他对自己的爷能称呼出口，对一个比苏大椿年纪还小一点的人称“爷”委实叫不出口。

“爷，你手上没有钱，那点钱你自己留着零花，这两万块，我替你借。”

“那……你有手机吗？来加个好友，我转给你……”

“啊，少杰，你就叫我大栓子就好了……有手机有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