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之恩，恩同再造。

救命之恩，恩深似海。

李小牙离开广昌前，最后一次给养伤的响马们洗脑，你们袭击县城，本是罪大恶极，广昌知县没有砍你们头，已是法外开恩，并努力救治你们，你们日后若是忘恩负义，那真是猪狗不如了。

你们当响马，干了一票大买卖，大碗喝酒吃肉的时候，固然痛快，但痛快过后？

每当夜深人静，你们是否也会觉得寂寞空虚冷？

每天早上醒来，发现搂在怀里的是兄弟，你们是否会觉得遗憾？

每次干了一票买卖，被官府通缉，你们能安稳入睡吗？

只要你们弃暗投明，美好的生活将向你们招手，你们以后会有婆娘，有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盏为你而亮的灯……

一名长得歪瓜裂枣的响马目露憧憬，他们真能讨到婆娘？

婆娘肯定会有的，自己没有，可以用别人家的，也一样柔情似水……

李小牙给一群响马洗完脑，离开县衙，挥手上路了。

广昌知县领着城民将李小牙等人送到城门外。

李小牙看了一眼加高的城墙，笑道：“城墙加高了，只要关上城门，县城就固若金汤了。”

话音刚落，城楼左侧的城墙，便有泥土坍落，露出了里面的木架……

刚说固若金汤，马上就塌了。

这他娘就尴尬了。

广昌知县讪讪一笑：“看来回头还要再加固一下。”

李小牙干笑点头，广昌县城很小，修筑城墙用的都是天然材料，只需要城民投工投劳就行了，倒是不费什么银子，花大量金钱筑造起来的建筑，不一定坚固，但不花银子的工程，肯定是豆腐渣。

广昌县城新增高的城墙，显然糯米灰浆加得不够，或者说加得太少了。

李小牙领着大队人马，告别广昌知县，浩浩荡荡上路了。

数百辆粮车，一眼看不到头，大同境内两股最大的响马，被李小牙击溃，风声已传出去了，各路响马早已闻风丧胆，他们路上已没有太大的威胁，剩下的威胁只有鞑子了。

两千名披甲的边军，也很难抵挡鞑子的数百铁骑。

贾鉴是一个十足的马屁精，一路上不停恭维李小牙。

左一句特使英明，右一句特使神武。

竟能以百十官兵，领着一千民夫，将上千响马击退，并杀伤七百余骑响马，简直是诸葛在世，实在是用兵如神，若是成为大同镇守，大同何惧鞑子进犯？

可惜特使击溃的不是鞑子，若是杀伤七百余骑鞑子，那可就是泼天大功了。

李小牙眼皮一跳，大同镇守？

大同有士兵生乱，朝廷真有可能派出总督，并随同派遣镇守太监或镇守锦衣卫，他此番击退一千多袭击县城的响马，功劳不小，皇上还真有可能任命他当大同镇守锦衣卫。

一任镇守，最少都一年以上吧？

那可就蛋疼了，边关的生活太苦了，荒无人烟，鸟不拉屎，只要出了卫城，哪怕光着腚，都听不到一声尖叫……

送完粮，即闪！

绝对不能留在大同，自从先皇驾崩，拆除了宣府的镇国府，鞑子的扰边现象又死灰复燃了。

现在的大同内忧外患，极不安全。

张文锦倒也不是草包，也能看到边防薄弱之处，启奏朝廷拿到了二三十万两银子修建兵堡，如果将二三十万两银子，全投到新修筑兵堡上面，那这些兵堡肯定固若金汤，但他们只花了几万两，就建起数个兵堡。

然后这在贾鉴的嘴里却成了精打细算，善于理财，花最少的银子，却事半功倍。

张文锦又向朝廷要银子了，打算再多建几座兵堡，连成一片，这样能更好的阻止鞑子进犯。

李小牙皱眉了，投入庞大的人力，令士兵劳累不堪，修建出来的兵堡，却是豆腐渣工程，难怪远在广昌都能听到大同士兵的怨言。

大同的士兵生乱，其一是欠粮饷，其二就是被过度压榨劳力。

……

……

两天后，李小牙一行来到灵丘县。

这是一个石山小县，风沙很大，李小牙等人路上遇到一场小沙尘暴，被弄得灰头土脸。

数千兵马押送的粮饷车队，令小小的县城变得热闹。

早春二月，仍是寒风刺股。

李小牙打算走两天，歇一天，毕竟有一部分民夫有伤在身，虽然有伤的民夫不必干活，但长途跋涉，也很耗费体力，他怕伤病员吃不消。

李小牙走出门，看到常安捂着腚，一瘸一拐坐外面回来。

“老常，你这是又咋了？”

“不小心摔了。”

常安很是郁闷，早上茅房爆满，他们一群人出到城外解手，土坡上全是解手的兵士，他被满山的菊花，晃花了眼，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屁股坐到尖石头上了……

李小牙也真是服了：“你这倒霉孩子。”

“……”

常家父子，真是一对倒霉蛋，常书堂自从下船后，就染上了风寒，至今未愈，一直咳嗽，吃了无数郎中开的药，全都只是镇咳治标，却不能根治，只要停药就一直咳咳咳，真怕他把肝都给咳出来。

而常安真的是那种喝水都会塞牙的倒霉孩子。

常安的脑子很灵活，但身体反应很慢，不会趋吉避凶，正常人看到茅坑两根踏木，其中一根腐朽断了，只剩一根了，都会觉得有危险，而这孩子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直接就踩上去了，结果剩下的一根踏木也塌断了。

幸好只是旱厕，常安吐过之后，将踩到奥利给的鞋子扔掉，又讨了一圈饭……

李小牙打算发布行军规范，大同的卫兵，行军太不讲究卫生了，好像马一样，走到哪拉哪，一点都不注重环境卫生，他早上出去野外解手，也看见了壮观的漫山菊花。

大同地处荒凉，几乎种不出什么粮，因此大同的卫兵，没有留肥的习惯，蹲坑都是去兵堡外面的荒野，平时一个一个去倒也无所谓，但早上的时候，一大群人蹲在土坡上，那场面真是一言难尽……

如果是一大群娘们儿，那还能忍，一大群老爷们儿，实在是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