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姑心道：师父把时间定的这么紧，显然对李三九的身体极为关心，自己何必在山上再赖一晚？忙是收拾了东西跟去山下。

白素心见小尼姑携着被子、蒲团跟来，显得很是热情，不过她很快又犯了难。

木屋两间卧室，里面的床都不大；白素心本可以把李三九安排在于柔意房里，母女两个可以挤一挤抵足而眠。

小尼姑来了，一张床却是怎么也挤不下三个人。

在于柔意帮着李三九整理床铺的同时，小尼姑却是已经生生跟进来，把蒲团放在地上，看样子打算打坐对付一晚。

于柔意劝道：“妹妹去我娘屋子里睡，我刚好可以守着小九。”

小尼姑摇头道：“师父让我照顾他——”

白素心也是劝道：“你去姨娘房间里睡，白天的时候，你再来照顾他好了。”

“——”小尼姑又是摇摇头，“我可以坐着睡觉。”

“山下不比山上，地上湿气那么重——”

白素心再要劝，小尼姑打断道：“我有蒲团、有被子，不会受凉的。”

白素心知道，小尼姑受了通天师太的叮嘱，不愿与自己亲近；直急得唉声叹气。

于柔意想了想，说道：“小九全身还不能动，妹妹你就和他一起睡在床上吧！”

白素心没好气道：“孤男寡女睡一张床什么样子？”

于柔意不耐烦道：“娘你有完没完，都说了小九动都不能动，妹妹和他睡一张床有什么大不了？难不成，你还想让妹妹在蒲团上坐一晚上？”

把李三九交给白素心，于柔意怎么也是不能放心的；小尼姑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和白素心睡在一起，把她和李三九安排在一张床上，也是于柔意没有办法的唯一办法。

白素心愣了下，又是对小尼姑委婉说道：“敏儿，家里睡不下，要不姨娘今天先送你回去？你明天白天过来。”

“不敢麻烦白姨，敏儿就睡在蒲团上，也方便就近照顾小九；”小尼姑说着话，就是披起被子来了个小尼姑入定，明显不想再与白素心纠缠。

白素心叹了一口气，只能出门，一个人伫立在院子里，心如刀绞一般；于柔意已是拿了马桶进去，出来时又是随手帮着掩上了门。

于柔意也是满腹的五味杂陈，强打精神唤白素心回房休息；过不得半个时辰，白素心又是穿了衣服起来，隔着窗口往小尼姑的房间里张望。

房间内，

李三九无疑是最不好受的一个，他寄人篱下、受人嫌弃，眼见别人因为自己闹不愉快，他的心情怎么可能好？

偏偏，他想死死不了、想走走不了，只能生生忍受那种让他极为压抑、难受的屈辱感。

良久，他的心境平复下来，想到这里位居湖边、地上湿气很重，对小尼姑唤道：“小尼姑，你睡着了么？”

“——”湿冷最是冻人，小尼姑正冻的瑟瑟发抖，哪里睡得着？她心道：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我若答应，他不知道又要说出些什么羞人的话；他若只是想聊天，我便装作没听见；他若真的有需要我照顾的地方，自然还会开口叫我。

只听李三九又是叫道：“小尼姑，你冷么？”

“——”冷，听到李三九关心自己，小尼姑心下一甜。

“小尼姑，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李三九又是幽幽说道，“你怎么不理我了？”

“你有事么？”小尼姑涩然道，还不是怕你胡说八道？

李三九道：“小尼姑，我冷的厉害，你能不能上床来睡觉？”

“——”小尼姑沉寂了好一会儿，才羞涩道，“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

“你是男的、我是——”

“小尼姑是个出家人，出家人四大皆空，小尼姑你怎么能把我当成男的呢？”

“——”你本来就是男的，只是身为出家人，小尼姑却是不好说出口。

“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尼姑快快上床来，帮我暖暖身子。”

“——”小尼姑更加羞涩了，还有三分气恼。

李三九又是可怜巴巴说道：“我这身子耐不住冻，若是冻坏了，可能一辈子就站不起来了；小尼姑忍心看我挨冻么？”

“我把被子给你——”

“不要、不要，我若是要了你的被子，把你冻坏了，我恐怕一辈子都会心中难过。”

“——”小尼姑哪里听过这种甜言蜜语？闻言心下又是甜丝丝、夜色掩盖了无尽的羞涩。

“你听我的话好不好？”

“——”

李三九等了半天，不见小尼姑有所动作；想了想，又是落寞道：“如果单单只是睡在一张床铺，你就难以接受，你还是回山上去吧！”

小尼姑坚定说道：“我不能回去——”

李三九道：“在你的眼里，我是男子、你是女子，你怎么可能照顾好我？你不能照顾好我，又留在这里做什么？”

“——”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李三九感受到一个冰凉、瘦弱的身子跨过自己的身体，去了床铺内侧睡觉。

床铺很窄，小尼姑怕碰到李三九，身体几乎挤在墙上。李三九又是说道：“你离我近一点。”

小尼姑试探着靠过来，又很快缩回去，低声说道：“你骗我，你身上好热。”

李三九却是转移话题，自怨自艾道：“可是你离我那么远，我心里好凉！”

“——”

“你是嫌弃我么？”李三九幽幽说道，“我就知道你嫌弃我，要不然为什么你宁愿把自己贴在冰凉的墙上，也要躲着我呢？”

“我没有，”小尼姑说着话，开始挪过来一些；话说，她自己冻的受不了，本能上就想要靠近暖和的地方。

“……”

眼见房间里渐渐没了动静，白素心幽幽转身，看到于柔意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身后。

于柔意什么都没有说，揽着白素心回房睡觉；白素心想要说些什么，究竟心中千头万绪不知怎么开口。

这一晚，辗转反侧的白素心，一夜都没有睡着；听着女儿轻微的鼾声，大睁着两眼挨了一晚上。

白素心起了个大早，再一次来到小尼姑窗外；眼前的一幕让她很是接受不了，她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选择了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