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其实张发财的话，乔三并不是听得很懂。但他能感觉到，今天的张发财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再后来呢？”乔三好奇问道。

“再后来的某天夜里，我便悄悄溜走了。虽然那户人家什么功夫也不会，但我的确是逃走的。后来，我再也没回过那个村子。那户人家有没有被恶霸报复，或者他们有没有继续欺负别人，我便不知道了。”

“从来没有什么打抱不平，世上那么多不平事，又怎么是一柄剑可以解决的。再后来，我便带着妹妹来到牛家村，没再告诉过别人我会功夫。如此一来，倒是轻松许多，每天过得也算开心。”

“不过这是小自在，不是大自在。我第一次走入江湖想要的，后来再也不想了。”

说到此处，张发财又灌了口酒，表情不是很开心。

终于谈到这里，乔三来了兴趣。关心的问道：“你的功夫很高？”

“算是很高吧。”张发财对这个很明显不敢兴趣。

“有多高？”

“当初我握着剑时，三十岁前没遇到过对手，三十岁后我便不碰剑了。”

乔三倒抽一口凉气。

“那在村子里，你算功夫最高的么？”

“这个……说不好，应该算不上吧。”

看来村子里的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呐。

“露两手？”乔三给他将酒倒满。

“这个……我已经很久没与人动过手了。”

“发财哥，其实我一直都崇拜你。这次我马上要去闯荡江湖，你总要告诉我，江湖上真正的高手，到底有多高？”

“露两手太吓人了，就露一手吧。”

张发财将嘴角的酒液抹去，看了看四周，忽然一掌拍在身边的梧桐树上。

沉默无声的一拳，也没有太大的动静。可忽然间，梧桐叶哗哗而落，瞬间整棵树便只剩下干枝。

这个……

当然也很了不起啦，可张发财铺垫这么久，乔三的期望值已经提上来了，这一手距离乔三期望的高手还有些差距。

但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乔三揉了揉眼睛，见梧桐树上冒出新绿，再之后，新绿茂盛，绿叶遮天。

哐当！

乔三倒坐在地上，脸上写满惊恐。

这一掌逆转春秋，改天换地。

这个高手，真特么高啊。

养气、后天、先天、神通、宗师、大宗师、武神。

武者七境，一境十品。张发财究竟是什么境界，怕一个宗师境是容不下的。

而且，已经这么恐怖了，张发财都不敢说他是牛家村功夫最高的。

乔三拍拍自己胸脯，生怕小心脏会受不了。

拍出这一掌，张发财却没有太大反应，似乎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冲乔三说道：“乔三，我劝你不要走，当然我知道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年轻气盛，谁不愿意去江湖中闯荡闯荡呢。可你迟早会后悔的。”

“你应该好好想想，你此去江湖是为了什么。金钱、名声、权力、武学？”

“牛家村一百六十三人，有的曾经富甲天下，有的名震九州，有人曾手握莫大权力，有人武道通神。”

“可他们已经做到这些了，最后还是来到牛家村，过着一日又一日重复的生活。”张发财抬起醉眼看着乔三：“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呐？

乔三扪心自问，却无法找到答案。

“世间万物，唯有两种东西最伤人。一是光阴，二是情字。”张发财举起酒碗痛饮：“幸好世上还有酒，一醉能够解千愁。”

张发财可能的确喝醉了，捧着酒碗，胡乱说着些醉话。

这些话乔三其实听不懂，更无法感同身受。

或许张发财说得不错，世上能伤人的，要么是光阴，要么是感情。可乔三还年轻，也不知道感情的滋味，所以这面前的酒，他也不觉得多么好喝。

虽然张发财这次足斤足两，没掺半分水。

他只是好奇，这江湖究竟是怎样的，还是要亲自体验一下。

“乔三，如果你日后行走江湖，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就提你认识一个左手用剑的剑客……”

张发财胡乱说着醉话，醉话一头扎在桌子上，嘴里模模糊糊嘟囔着什么。

……

凌晨时分，天还未亮，张发财还没醒来。乔三已背好剑，离开了牛家村。

身上穿着崭新的新手服，身后背着剑，剑鞘里装着几样简单的物品。

轻装简行，心无挂碍。

一路跋山涉水，已经是三天时间。

路上都在想张发财说的话，那些话乔三虽然没有听懂，但确实听进去了。

他开始认真的想，自己踏入江湖是为了什么？

金银如山、大名鼎鼎、只手遮天、盖世神功？

牛家村的村民都做到过这些，可最后还是在牛家村隐居。那么看来这些并不是很珍贵。

那自己应该要什么？

他没有什么仇人，不存在忍辱负重报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以其他人也不用他照顾。甚至连个妹妹都没有……有时候乔三也怀疑自己拿的是不是主角模板。

没有被退婚，也不存在出人头地给其他人看。虽然经常被人看不起，但自己也经常看不起别人，所以也没什么好证明的。

为了什么呢？

他路过一座石桥，走得累了，便坐在石桥上歇息。

心中的事还想不明白，刚涉足江湖，他便陷入一个巨大的困惑。

好在他也并非钻牛角尖之人，没有陷在里面出不来。既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便先挣钱吧。有钱未必能够令人开心，但没钱的日子一定会不开心。

不知这江湖深浅，也不知他是糟糕还是有趣，那就亲自走一走看一看。

想明白此节后，背上剑重新上路。穿过石桥，一路向北。

因为心无挂碍，所以脚步轻快。

在其身后山峰上，莫村长与柳郎中手持竹竿而立，远远望着乔三离开的方向。

“村长，我们回去吧，送到这里便可以了。”

“是呐，该回去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二人转过身，手持竹杖敲路，缓缓下山，返回牛家村方向。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