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涟只觉得有人冲着自己撞来，身子轻飘飘的飞出好远。她慌乱中下意识伸手去抓，一只宽厚的手掌递了过来。

“素素小心。”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温柔男声。

江涟扭头盯着自己被穿过的手看了一会儿，懵懂抬头去看向说话的男子，他……？晏智渊？

“子凡，他们怎么会知道是我？”

江涟弹开，她明明没有说话。

是她！这就是一百多年前的女子？那自己这是孤魂看客？

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真像是照镜子，而且镜子里那个还能自说自话。

叫子凡的男子脸上涌出愧疚，“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告诉了二哥，我叮嘱过他不要声张。素素，我真不是有心的，我以为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女子一脸悲凉，叹了一口气，“子凡，我要走了，咱们算了吧。”

男子神情恍惚，似是没有听清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女子敛了愁绪，语气严肃的说：“子凡，我开始随你回来时就说过的，荣华富贵你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但此事万不可泄漏半个字。如今你却食言了，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我们别过吧。”

“我、我跟你一起走。我知道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小路，跟我来！”

“子凡，你愿意丢下这城中的一切？你的亲人都在这里。”女子拉住他，脸上神色动容，但眼睛里仍旧存疑，“你可都想好了？不要做后悔之事。”

“素素，若我没能与你在军中相遇那自然是不同。可我们相遇了，又是因我而坏了事，我选你的。”男子情真意切。

“上那边找找！你们两个，去另一条巷子！”

“那快走，他们已经不远了。”女子放心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中。

“这边！”男子带着她掀开了一块青石板砖，走了进去。

江涟也想跟去，但一阵风掠过，将她吹得转了几转。待她稳住之后，发现撞她的人正是搜寻之人，他们也进入了地下通道。

“快跑！快跑啊！”

江涟着急大喊，她的声音如沙一般被吹散在空气里，没有任何人听到，没有引起任何波动。

无奈之下，她也进入了地下通道。

阴仄狭窄，虫蚁来回爬着，地上坑坑洼洼里积着黑黑的液体，通道两壁上悬着数盏蜡烛，倒是令人称奇之处。

“素素，快！你出去之后，赶紧跑，不要回头！别担心我！”

前方传来男子的声音，江涟穿过几个搜寻人员向前飘去。

啊，是出口！他们已经到了出口，太好了！

“子凡，我们一起走！”女子伸手去拉男子。

“快，听话，拿上它，跑到那个我们时常去的山洞里等我，放心吧，我一定会去找的。”男子笑着温言劝慰她，“快去吧。”

“子凡……”

“走！”男子用力将她推了出去，大声喊道：“跑！”

江涟感觉到身后有急流冲了过来，她回头一看，是滚滚的火焰！搜寻的几个人一边逃命一边哀嚎。

她再看看出口的男子，他面色平静的望了望外面，将掀开的石板重新盖了回去，整个人死死的挡住了出口。

“喂！你傻呀，挡它干什么？快逃跑啊！”江涟赶去推他，手轻飘飘的穿了过去，无力涌上心头，“快走啊！”

滚烫的热浪将江涟直接顶出了地道，轰地一声，火焰冲出地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

江涟捂着心口，莫名的揪痛。她望望四周，素素应该是得救了吧？

可是她再也等不来一个叫子凡的男子了。

头昏脑胀，身体沉重，难不成魂魄也怕火焰……

“……快跑！”江涟一惊，睁开了双眼。星空、高山……

“涟儿？”李出轻声唤她。

“醒醒了大姐，戏结束了。”鲛被她扔在船上，好不容易站起来。

江涟意识慢慢回笼，缓缓坐起身来，“鲛，刚才那是？”

“一个片段，让你体验一下，怎么样？能受得住吗？”鲛两只鱼鳍交叉，如人抱着双臂一般靠着大兽的后脖颈。

“他们为什么被追杀？是什么人那么狠宁愿烧死他？”江涟一脸不解。

不是说是亲人吗？怎么会下得如此毒手？

“唉！人心呐。”鲛也重重叹了口气，“一切还得你自己去串连了，剩下的一齐给你了。不过，它们多数会选择在你意识薄弱放松的时候铺陈上演，所以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以后睡觉会做梦，而且是长篇大论的梦，最好有人看着你，能发现不对劲及时叫醒你。”

“呃……，为什么？”江涟继续不耻下问。

“因为你的神识参与进去了，如果过于沉溺其中，很可能会受损。最好是不要想着插手，或者觉得感同身受之类的，看客，只是看客，不是干预者。”鲛的语气还挺严肃。

“我、知道了。”江涟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个叫子凡的怎么跟晏三儿长得一模一样的，怎地还牵扯了他呢？

“我的呢？”鲛伸出一只鱼鳍讨要。

“好，好，给你，给你。”江涟盘腿坐好，“那个，要怎么样做？”

“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均匀吐纳……”

“扑哧”一声，江涟没忍住笑出声。

“笑够了，我们开始。”鲛一脸冷漠，还装得毫不在意。

“抱歉抱歉，我真的忍不住，你那语气好像是太极的起式……”江涟扫到鲛的臭鱼脸，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了，可以开始了，这次我一定不会搞砸的。”

鲛飞给她一个“最好是这样”的警告眼神，“闭眼，脑中开始回想你们相见的起始……”

鲛发现如果对方诚心诚意的想把记忆献出来，是这么容易且轻松的一件事。自己以前从未体验过这种愉悦的经历，简直是让人上头，或许以后需要改变一下方式了，皆大欢喜谁不喜欢呢？

是地府的守门大人，是他！

鲛掩住得意之情，它有点儿小想法，顺便去她的记忆里畅游一番。它的本能不允许它这么快就抽身，新鲜的记忆太诱人了。

“鲛，你……好像到时间了？”李出伸出手指弹弹鲛的脑袋。

鲛不情愿的结束了畅游，“真是可惜……”再多一点点时间就好了。

“涟儿？涟儿？你做了什么？！”李出厉声质问。

“拜托，她只是太困睡着了，好吗？”鲛大声辩解，“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结束了？”

“哦，我看到你的嘴角松弛下来了，想着应该是结束了。”李出摊开双手，挑挑眉。

“所以，刚刚只是你唬了一声？”鲛觉得自己错过了绝世大好机会，真应该再掩饰得好一点。

“算是，他们呢，什么时候清醒？”李出指指船上的其他人。

“他们已经进入梦乡了，放轻松，我不是杀人魔头。”鲛说完跃进水中，“告辞，天亮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李出挥挥手，一人独守清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