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涟向那炭火边缘看去，果然有七八个圣女果大小的鸟蛋，一时怒火中烧，她还以为走了这一路，见了那么人与山间生灵之间的友好互助之后，不会再因为口腹之欲而向它们伸出罪恶之手。

是她太单纯了，总以为李出他们是以自己为中心便一直以为自己在此次行程中就是中心，大错特错了。晏智渊的人显然不这么以为。

她生平第一次痛恨口腹之欲，痛恨自己的自以为是。

江涟走到黑豆它们藏身的地方，声音悲痛，“对不起，是我的错，伤害了你们。”

“算了，雪停了，你们便走吧，切莫要再抓了。”黑豆知她也是真心实意，拍拍翅膀向里边飞去。

逝者已逝，生者向生。

“它们走了，山洞也恢复原样了，我也走了。”小乐落在她肩上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山洞本就附着了妖性，黑豆一族住在这里本就避免不了牺牲。”

江涟兀自走到洞口处，望着茫茫雪地，声音飘忽：“小乐，这一路上，我是不是太任性妄为了？很多事情本来能够避免的……”

“你害怕了？”小乐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如果真的害怕就回去吧，反正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再多等一世。”

“我真的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吗？”江涟将小乐捧在手上，直视着它的眼睛，“也许我不是那个人呢？只是巧合，长了同样的纹身而已。”

“我们之前也找到过她的转世，她们都比较安于当时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身上的纹身而卷入此次事件。她们没有选择来，我们也都尊重。当然，像你这样一路被别人推着走上这条路的，确实很少见。你是第二个。”小乐极其认真的回答。

“第一个是谁？”

“素素。你大概也猜得到她被逼的原因吧。人性、亲情能冷漠自私如厮，是让她下定决心掩埋掉过往的关键原因。你目前看来比较幸运，身边的人都是一些可信可靠的朋友。”

“所以我是你们寄予了厚望的人？因为我也别的路可选。”江涟微微颔首，动一动僵掉的手指，“小乐，我会不会死在路上？”

黑鸦沉默了一会儿，“你不会死，但是你身边的人会。”

“是谁？”江涟本是无心之问，却不曾想竟听到如此惊心的答案。

“是谁没人说得准，要他们自己做出选择。进去吧，太冷了。”小乐拍拍翅膀，“我走了，莫要与人再起冲突。”

“等一下！”江涟叫住它，“我们之后还是去你说的那个山洞？”

小乐转过身，“是的，你不要再企图一下子吸收她的记忆，这个山洞不适合，而且会很危险，切记！”

“好。”江涟郑重应下，搓搓冰凉的手，这雪要下到何时？

“很冷吧？把这个披上。”晏智渊翻出一件大衣，搭在江涟肩上。

江涟微笑回身，“谢谢。”

“涟儿，你怪我吗？”

江涟眼神一黯，眼望远山，“王爷，你怪我吗？宁殊怪我吗？是我将你们拖下水，也是我将晏南城的矛盾激化。本来详和盛世，却让我一个搅屎棍翻腾出那么多陈年旧事，最终害得你父亲被人暗算，害得你有家不能回还在这深山之中茹毛饮血。你怪我吗？”

“我……，我不知道。”晏智渊有些不确定，他很清楚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再去改变，但就是不能肯定的回答出不怪，父亲那张苍老的脸一直在他脑海之中盘旋……

“晏智渊，你带着你的人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们了。”

“为什么？”

“你要背负起自己的责任，哪怕你一出现在晏南城就被晏奇渊抓起来呢，你也去面对啊……，不然，你父亲会是让你一生后悔的痛。去吧，去与他并肩作战，或者说是赶回去送他最后一程。”江涟语气笃定，她做好了选择，先把晏智渊打发回去，若真的到生死关头，她怎么也能推开李出。

“涟儿，你是……”晏智渊抓住江涟的肩膀，瞥见火堆旁李出关切的目光，将人拉到其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你是觉得我的人在添乱？”

“是啊，你看出来了？”江涟嘴角浮现一抹薄情，“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一路上山中鸟兽没有不在帮忙的，你的人做了什么？！吃吃吃，他们到这荒僻之地是为了一饱口福吗？我怕你们再跟下去，这山要被掏空！”

晏智渊知她生气的是此事，面上愧疚，“涟儿，这确实是我们不对，我疏于管教，忽略了你跟它们之间的感情，但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持，我马上明确告诉他们……”

“你就带着他们走吧，我也好做，你也能保住兄弟之情，甚至是救了他们的性命，你全当在做好事，把他们带走。”江涟眼里带着乞求的泪光，“我不想让自己背负更多了。”

“涟儿……”晏智渊拧着眉，一脸痛苦，“我带给你……带给你那么多的负担？涟儿，你认真回答我……”

江涟错开目光，微垂了头，耷拉下眼皮掩住眼中的泪光，“晏智渊，我被撵得太累了，就算我分得再清，再怎样反复的告诉自己说你与其他晏家人不同，都只能短暂的麻痹而已。而且现在你父亲他落得这个下场，我内心是有些畅快的，可我要顾忌你的感受而收敛克制自己。笑不能放肆笑，真的太难受。”

晏智渊松开她的肩膀，似是不敢相信的后退几步，声音微颤，“这是真的吗？所以你更加亲近李出？跟我一起竟然让你如此痛苦，呵呵……”

江涟听着他有些癫狂的笑声，抬头故作冷漠的点点头，“是啊，说出来真是通畅不少。抱歉了，我们认识就是个错误。一开始打着你的名号是我错了，但你踹过我，我们一笔勾销，从此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妃……，怎么能一笔勾销？”晏智渊颓丧的喃喃。

“这点儿我会配合你，你回晏南城之后就说三王妃已死，我此生也不会再现于晏南城。不影响你日后的娶妻生子，你父亲也可以了却一桩夙愿。”江涟冷着脸，越说越坚定。

原来骗人的最高境界是自己也当了真。

“你！”晏智渊被她的话气得失语，心中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说出如此狠心绝情的一番话。

“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我了，晏智渊，保留你最后一点儿尊严，带着你的人走吧。”江涟转身要进山洞。

“宁殊呢？他为了你还在晏南城中苦苦撑着。我一旦说三王妃死了，他会怎么办？”晏智渊压抑着胸口的抽痛，她心中一定会有宁殊的位置吧。

“呵呵，”江涟低笑，“宁殊？他心中的金珂早就死了，他应该早捱过去了，你就不必为他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