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家了，辛苦各位了。吃完最后一顿饭，我就送你们回村里。”素衣兽皮的女子笑着端起一碗清汤。

她的面前站着二十多个灰头土脸的男子，看打扮应该是出过了苦力。他们也端起碗高声附和着女子，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嘎！”

女子抬头看一眼，随即又扬声道：“是黑鸦回来了，它已经与各路的生灵交待好了，大家尽可放心。”

“素素办事，我们自然放心。”有人喊了一声。

“好，大家吃饱喝好。”

女子转身敛了笑意，一脸痛楚，指甲狠狠的抠进手心。望着脚下的百丈高笔陡的悬崖，略带压抑的出了口气。

黑鸦落在她的肩上，一人一鸦窃窃私语了很久。

江涟也站在悬崖边上向下望了一眼，头晕目眩迫使她向后退了几步。这已然建成，里面是什么样子，东西在哪个位置放着，依然是未知。

“素素，大家都已经吃饱喝足，准备回家了。”一男子上前来禀报。

女子仰头望望山顶的日头，转身缓声道：“不急，叫大家将随身物品都带上，别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男子领命下去了。

女子静立着，望着四野的暮色一点一点填满山谷。

“你说，让鲛调取他们的记忆是好还是不好呢？唉！”

江涟一愣，意识过来她是在与黑鸦说话，但是她听不到黑鸦的回答。待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无聊，江涟顺着还未收起来的绳子滑到了崖底。

郁郁青葱，房屋田舍，流水潺潺，这完全是世外桃源啊！

江涟抬头仰望着头顶的天空，暮色也浸入了崖底。她在其间穿梭着，并未在崖壁上发现什么怪异藤条，且有些鸟雀在树上栖息，叽叽喳喳一副生机，根本没有任何具有攻击性的东西存在。

她绕过屋前舍后，完全就是农家田舍的样子，只不过家家大门之上都悬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大锁。

没有陵墓之类的土包子，没有特意修建的另类建筑。

那神器会在哪里呢？

江涟抠着下巴，天色越来越暗，事物慢慢看得不甚清楚。上方遥遥传来“出发了”的声音，她连忙拽住绳子。

虽然知道自己此刻身轻如燕，但她依然想攀附着东西，百丈太高了。

“终于走了啊。”刚站稳脚跟便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叹息。

素素正站在一块巨石上目送村民的离开，晚霞映红了山谷。

她竟然独自留下了。

江涟也到高处看着那帮人，他们整整齐齐的平躺在一片类似毯子的东西上，好像全部睡去了，四个边角上站着四只黑鸦。

飞毯？

江涟上前追了一段距离，奈何那毯子移动得非常快，不过五六分钟就拐进了另一个山谷。

“走吧，我们下去。”素素带着黑鸦顺着绳子爬了下去。

江涟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嚓！”

素素不知在何处找到一个烛台，点着了，昏黄摇曳的烛火像一团生命之火映着有限的范围，衰减之外的景物影影绰绰似站立的野兽在窥视。

江涟跟紧她，如果能抓住东西早抓着她的衣袖了。黑乎乎的陌生环境，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怪吓人的！

“咔嚓！”

素素径直走到一间房舍门前，拿出钥匙开了锁。

“鸦儿，你今晚不回去吗？”她歪头问问肩膀上的乖巧黑鸦。

许是听到了黑鸦贴心的回答，素素轻笑了一声，“对我真好，肯留下来陪我，谢谢你。”

将烛台放在桌上，素素返身关上门拴好门。

江涟打量着屋子，里面的摆设与寻常客房的摆设无甚二致。所以这是她特意盖来自己住的？可盖在这种地方也是奇思妙想啦。

“鸦儿，等一会儿我吹熄了灯之后，你一定要在房梁上躲好，知道吗？”

黑鸦立在桌上，任她一下一下抚摸自己的羽毛，歪着小脑袋看她了一会儿。

“不要冒险，之前我已经伤害了一只，说什么也不能再伤害第二只了。对不起啊，我真的好痛，忍受不住的狂躁。我不知道怎么磨散了它们……

鸦儿，鸦儿，你看见我做什么都不要管，只需躲好保护好自己就好。不过我撒泼打滚的时候一定很丑，过后你不要笑我。”

黑鸦跳了跳，啄了啄桌面。

素素温柔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也在想办法，也怕一直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失控，有一天伤害到沙落村的村民怎么办？我想都不敢想……”

黑鸦跳到她手边，低头蹭一蹭。

“是，我也希望自己真的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毫无瑕疵，是个心底十足善良的好人。可是你我都心知我不是，相反我还双手沾满罪恶，心中还窝藏着一团极具爆炸力的怒火。

我不怕在他们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崩塌，我怕自己再添一笔罪孽。鸦儿，你说，这世上有没有可以洗去罪恶的方法呢？把罪恶和痛苦从身体内剥离出去……，呵呵，我是不是很贪心？”

江涟坐在她的对面，听着她与黑鸦的轻声细语，渐渐明白过来，这一切是山洞中的那个素素想要告诉自己的。

原来素素本身的心理负罪感如此之重。

一道亮光引起江涟的注意，对面的女子自袖中掏出一支火铣。她仔细看去，确认是火铣无疑，只不过主体是选用的竹筒。想必威力很弱，只能唬一唬没见过的人吧。

“鸦儿，你说我该把它怎么处理呢？只不过是小小的火器，威力比弓箭强了一点儿，就因为会产生爆破，所以就能吓退千军万马。想想还真是儿戏呢，可也是因为它，葬送了我最爱的人，毁了我最有希望的生活。你说他们是不是该死？该去陪葬？”

素素的语气陡然一转，神情变得狠戾起来。

江涟吓了一跳，她这个样子与山洞中的那个素素好像，凶狠、仇视、邪恶……

黑鸦着急地啄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凿下去，她的手上立刻洇出鲜红，但周身的气质仍未改变。黑鸦冲着她的面部冲过去，希望能撞醒她。

岂料她一抬手将黑鸦挥到了地上，声音如寒冰：“滚开！”低头给火铣补了弹药上了膛，对准了地上刚站稳的黑鸦。

“快走啊！”江涟忍不住吼它，一边跨到素素身后想敲晕她。

她脑中想着山洞里的那股暖流，那个素素确实递了手给自己，自己也能做到的。

江涟集中注意力，伸出脚勾住椅子腿，心里默念：我可以的，可以的！

“哐！”

椅子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