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八字，朱邪鸦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皇上方才说的什么？”

李杰微微一笑，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并补充道：“朕亲自带队过去，朱邪大人这下可听清了？”

朱邪鸦没有言语，静静地看着李杰。

作为被盯着看的人，李杰没有丝毫躲闪，大大方方的任由朱邪鸦盯着。

过半晌，朱邪鸦行礼：“皇上大义，臣谢过皇上。”

李杰拍拍他的肩膀：“朕之所以答应，只是为了给百姓，以及你的将士一个缓和的时间。”

说白了，李杰应下这件事，只是因为朱邪鸦的真心，他真心为自己的将士，那李杰就不介意接下这件事。

至于危险……

李杰转过身，他都开口应下此事，朱邪鸦又怎么会没有表示？

果不其然，下一瞬朱邪鸦就表示他也会出人手。

“皇上不需亲自带队，龙体为重，至于具体的臣来做安排。”

李杰颇有几分意外，朱邪鸦居然会如此提议？

然而这份意外只有短暂的停留，李杰摇摇头：“这件事还是得朕去，毕竟……”

“皇上不用再说，此事臣意已决，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朱邪鸦行了个礼，就在李杰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告退。

眼看着屋中瞬间没了人，李杰眯了眼睛，他不知该如何评价朱邪鸦，但对比起朱温以及宋文通，显然朱邪鸦要好上不少。

偷袭小队的事，李杰有自己的判断，所以就算朱邪鸦不同意，李杰也会在之后接下这件事。

又过两日，朱邪鸦出面和朱温对峙，直接应下了这场战争。

“奇怪，长安一战中朱邪鸦损失最大，为何如今又出面应下此事？”

军营里，谋士眉头紧皱，越想越不明朗，一个损失惨重的藩王，不该在这个时候露面应战才对。

朱温端坐在正中，闻言嗤笑一声：“所谓损失惨重，无非是我们这方的想法，朱邪鸦此人最是心机深沉，保不准背地里藏了人，再加上如今皇帝就在他的封地里，一来一回，他当然敢迎战。”

说到皇帝，朱温脸色极为难看，前脚还在那称兄道弟，后脚就将他和韩建的合作给打破，之后更是在蜀地兴风作浪，乱折腾一气。

可以，非常可以！

朱温一巴掌拍在桌上，语气里压着愤怒：“我不管朱邪鸦那边怎么回事，这次皇帝不能跑，其他的都能忍，但皇帝必须拿下。”

从来没人敢让他朱温陷入两难境地，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朱温发火，就是谋士也不敢多说，稍稍低头躬身，以沉默作为回应。

“行了，下去安排吧。”

“是。”

朱温这边的对话只有他和谋士二人知晓，另一边，李杰正在和朱邪鸦僵持，为了带人偷袭的事情而僵持。

“皇上，并非臣不应允，而是此事艰难，一旦出了事以朱温的性子，决计不会让您全身而退，这太危险了。”

朱邪鸦自认不是好人，可却不会主动算计皇帝，一码归一码，偷袭小队绝不能是皇帝带兵。

“朕心中自有决断，朱邪大人没必要如此忧心。”

“臣只是说了该说的话，并非是忧心，也请皇上能给臣一个放松的机会，莫要再抓着这件事不放了。”

几番言语，君臣二人对视，谁都没有再开口，随着时间流逝，李杰摇了摇头，一手伸到朱邪鸦肩膀上。

“朱邪大人，朕并非是无用废物。”

朱邪鸦躬身行礼：“臣并非此意。”

“朕知晓，但朱邪大人的言行，就是让朕有一种自己是废物的感觉。”

李杰叹了口气，神色中带着一抹惆怅。

“皇上。”

朱邪鸦看着一言不发的李杰，喊了一声，又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朱邪大人，咱们也别在这里来回推搡，此事听朕的，没有商量余地。”

李杰直接拍板，完全不给朱邪鸦再说话的机会。

“张睿，送朱邪大人离开。”

朱邪鸦愣住：“皇上……”

“朱邪大人，这边请。”

张睿对着朱邪鸦做了个请的手势，再加上李杰转过身，朱邪鸦在犹豫片刻，不得不行礼告退。

石天从屋中的角落走出：“皇上，那朱邪鸦坚持，您为何也要坚持去带兵？”

对上石天的询问，李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抛了问题过去。

“你觉得朕为何要坚持？”

石天皱眉苦思，不太确定地说：“皇上是想从朱邪鸦手里挖人？”

“并非。”

李杰摇摇头，谁的人还是谁的人，他可不希冀一次带兵偷袭就能将朱邪鸦的兵变成他的，想想都不可能。

“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只是要在河东给人留下印象。”

石天愣住，印象？

李杰转过身，语气平淡地说：“河东此地朕也是来过的，可比起蜀地以及大唐其他的地方，此地百姓对朕只有感激之心。”

李杰要的可不仅仅是百姓的感激之心，事实上，他并不在乎这一点，只是想到日后混乱的大唐，他就想在此地的百姓之中留下一枚火种。

一枚，在战乱中能保住百姓希望的火种。

不求混乱时百姓对他一呼百应，只希望百姓能借着他留下的东西，给自己最妥当的安排。

不过这些李杰不好与石天说，所以只是点了下，就将这个话题压下，转而说起这次偷袭小队的安排。

“你觉得这次人手该如何安排？”

问题出来，石天当即顺着往下思索：“皇上，臣觉得朱邪大人有一句话没说错。”

“哦？什么话？”

“以朱温的性子，皇上出了事决计无法全身而退，所以这次偷袭您不能参与。”

其他人会顾虑种种，可朱温不一定，一旦出事就是万劫不复。

李杰闭上眼睛，嘴角弧度嘲讽：“你知道吗？朕在离开长安前，可是一直和朱温以兄弟相称。”

石天微怔，低下头，静等着皇上接下来的话。

“朕的言行，可从来没亏待过兄弟两个字，只要他朱温还想要百姓民心，就不敢对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