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很别扭，我敢说，觉得别扭的人并不只我一个，在场的除了疯子，估计就没有人的心思在吃饭上。

所以一个小时以后这顿饭就结束了，文慧和洛华起身和我们道别，我并没有挽留他们，我相信我和他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果然如我所料，他们在临走的时候洛华对我说：“潘医生，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有很多的疑惑，不过今天我没有时间，你知道的，我要好好陪陪文慧。这样，过两天我联系你，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就我们俩。”

我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杜筱筱长叹了口气：“他到底是人是鬼？”

疯子淡淡地说：“是人是鬼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杜筱筱白了疯子一眼：“可这也太不科学了吧？他明明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

疯子没有理会杜筱筱的质问，而是望向我：“你呢，怎么看？”

我们三人一面说话一面走出了刨汤馆，上了车，我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点了一支烟：“我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个阴谋。而我一直都像一个傻子一样，要么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后知后觉。倒是你，你应该知道得多一些吧？”

疯子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回去的路上除了杜筱筱像个好奇宝宝问东问西之外，我和疯子几乎都不知道说话，我们都在沉思。

“我说你们给点反应好吗？”杜筱筱感觉自言自语挺无聊的，大声朝我们表达了她的不满。

我说道：“你就安静一会吧，我们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筱筱望着疯子：“你说话啊！”

“说什么？”疯子一副无辜的表情，他耸耸肩膀：“我看到的听到的并不比你多，你让我说什么？”

杜筱筱没了脾气，嘟起了嘴脸也歪向了一边。

我把杜筱筱送回了她的住处，她不情愿地下了车。原本她还想跟着去我家的，她应该是很想再继续刚才的讨论。不，刚才我们其实并没有讨论，都是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现在该可以说说你的看法了吧？”等车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我对疯子说。

“你想过一种可能没有？死的那个人不是洛华，而是另有其人。”疯子很正色地问我。

他的话让我吓了一跳，他倒是还真的敢想，可如果死的那个人并不是洛华那又是谁，而且我见过那具尸体，在追悼会上向遗体告别的时候，虽然当时因为车祸那张脸有些变形，可是看上去大致的轮廓是能够确定的。

而且当时警方也进行过检验，血型与洛华相符，他的身上穿的也是洛华的衣服。

“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是我在他脑子里捕捉到的信息。他很厉害，他似乎知道我在窥探他，所以我没能够有更多的收获，他就像屏蔽手机信号一样把我给屏蔽掉了。”

我瞪大了眼睛，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他不是一般人。”

这是疯子给他下的一个判断，只是我却有些不太相信，疯子见我这副样子，他说道：“我从来不会说谎。”

我点点头，认识疯子这么久，他只有想说或者不想说，但他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谎。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让我难以接受，如今他回来了，他们就没有想过到时候该如何和警方解释吗？”

我居然还关心他们怎么向警方解释，疯子却说：“如今的他应该是见不得光的，而见过他的人目前就只有我们，假如你真让警察却找他的话我敢断定肯定找不到人的。”

疯子说得很有道理。

他继续说道：“我建议你也别主动去联系他，他不是说了吗？过两天他会找你，他会为你解惑，到时候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他就好了。我有一种预感，他和那个叫Future的医疗机构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或许他能够揭开那家医疗机构的秘密。”

“为什么？”我有些不明白了，在我看来和那家医疗机构有着很大关系的不应该是那个老头吗？那个想要我接受他们全面体检的老头，我以为那个老头应该是那家医疗机构的主脑人物。

疯子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说：“你不会以为真那么巧吧，他们就这样让你给撞见了？”

他指的当然是文慧与洛华了。

我想了想，如果真如疯子说的，这个洛华如今见不得光，那么他们又怎么会出现在城南，又正好让我看见。我原本就不是一个相信偶然的人，我一直都坚信，所有的偶然都是人为的必然。

我沉默了，疯子说得或许没错，他们根本就是故意让我看到的，他们的目的就很明显了，那便是要和我搭上线。

只是他们又为什么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换一种方式不好吗？比如让文慧给我打个电话，然后他在家里等着我，那样我也一样会过去的。为什么他非得抛头露面，万一真遇到以前的熟人他就不怕这件事情暴露吗？

要知道，一旦这件事情暴露，其影响程度丝毫都不会逊于十几年前在我老家我的那次起死回生。

疯子叹了口气：“别用常人的思想去想这样的人，他之所以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现身其实也是在试探。”

试探？我不太明白疯子说的试探是什么意思，有这样的必要么？

疯子笑了：“当然有必要了，他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值得信任，如果你把这件事情给说出去，又或是通知了警方的话，那么他就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如果你替他保守了这个秘密，那么你们还有得谈。而且我相信他手里还握着能够和你谈的筹码，或许还是一份大礼。要知道，之前文慧也好，他也好传递出来的信息都是他们在和那家医疗机构的抗争！”

这回我总算是明白了疯子要表达的意思，虽然他绕了一大圈。

我有些兴奋地问道：“你是说他是准备为我解开那家医疗机构的秘密？”

疯子却收起了笑容：“只能说是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结果，至于是不是真的能够解开那家医疗机构的秘密就不好说了。”

我突然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原来也是一个比较累的事儿，以前谁说和聪明人说话省事的？假如你的智商赶不上人家的趟儿，那么你就得多绕出很多弯子来。

“疯子，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脑子笨……”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歪提多委屈了，我竟然脑子笨，这可不符合我以往的人设，至少在遇到疯子之前我一直都自诩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我测过智商，怎么也有一百三吧，可在疯子面前我却觉得根本就不好使。

疯子的脸上满是得意，他说道：“我是说他给出的结果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答案，很可能为了隐瞒更大的真相而做出一定的妥协。”

“息事宁人的意思呗！”我说。

疯子点点头：“有点这个意思。”

我不再说什么，我顺着疯子的这个思路思考，得出了一个我认为绝对不可能的答案，那就是这个洛华甚至有可能是他在背后主导着那个医疗机构的一切。

回到家里，我便给聂岚打电话，我觉得洛华的事情我应该要告诉她。

电话接通了。

“你还好吧？”这是我的开场白，可话才说出口我就恨不得抽我自己，这哪有一点情侣间的意味？

她笑了：“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

然后竟有些冷场，我咳了一声：“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人。”

“哦？你特意打电话来就是因为这个人吗？”

“嗯。”我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我就不能说我想你了吗？

疯子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我和聂岚打电话，然后听到我这一声“嗯”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笑得很贱，似乎是在说要不要他帮我扇这一耳光。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往书房走去。

“你知道我看到了谁吗？”

“我想想，这个人肯定很关键，而且他应该已经死了的，是洛华吧？”聂岚一下子就猜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地问，她能够猜到这个人很关键我能够想得通，可凭什么她还猜到这个人已经死了？而且一准就猜出了洛华。

我扭头看了一下客厅里的疯子。

“别看我，和我没关系，我没给她通风报信。”疯子举起了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

聂岚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们就怀疑他并没有死！”

我一下子又零乱了，一开始她就猜到洛华并没有死，而她却让我顺着洛华这根线索调查。我突然想起了，她曾经和我说过，洛华很可能就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我怎么这么糊涂？

“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在怪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你，可是那只是我们的一种猜测，并没有什么实证，那个时候如果告诉你的话你会相信吗？以你那时的认知你肯定是不信的，所以我只能提醒你，洛华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我有些无语，她说得很有道理，如果第一次重逢的时候她就说洛华并没有死的话我肯定会以为她在说梦话。

“一开始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靠的只是我的猜测，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志强，老实说我不应该把你给卷进来的，我曾经为这事儿后悔过。不过疯子说就算我不把你拉进来有些事情也会主动找上你。”

聂岚说到这儿又冒出了一句：“对不起。”

我说道：“别这么说，就算当时你没有出现这件事情我也已经卷进来了，从我答应文慧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这一点我的心里也十分的清楚。

“嗯，我这边还有两天才能完事，等事情办完我就马上回来。”

“你要办的事情有危险吗？”

她说道：“不危险，其实我是在办调动的手续，我说过，我会调回桥城来，守在你的身边。”

她的话让我的内心一阵暖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