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为难地又坐了下来，言辞恳切地朝段棠说道：“殿下抬举我顾北，顾北理应粉身相报。但殿下也知，顾北志向在于师父锦囊，况且还得找寻我夫人......”

段棠拍拍顾北肩膀，说道：“顾公子，我并未阻止你寻求锦囊，事成之后，我为你专门派遣一支精兵协助如何？而且......不瞒你说，那陈明海之女陈萋萋，就在我的手上！”

顾北听后假装大吃一惊：“什么？陈萋萋在你手上？殿下莫不是说的醉话？我这沿途一路打听，都说她乔装易容，是个叫花子的打扮......”“什么？叫花子......哈哈哈......”段棠大笑道，“诸位，我那个女随从，你们说说看，她像叫花子吗？”

“不像......不像......”其他人随声附和，有人说道：“陈小姐怎么是叫花子了？依我看呐，是天上的仙女还差不多......”众人闻言也哈哈大笑起来。顾北摸了摸脑袋，皱着眉头说道：“想不到我这误打误撞，竟来对地方了......殿下，她现在在何处，我得赶快见见她，一定要问清我那夫人的去向。”

段棠说道：“想见她不难，不过顾公子得先答应我一个事。”顾北忙颔首说道：“只要能寻得夫人，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顾北也答应。”

“喔？”段棠伸手将酒杯握在手中，并不端起，却在案上来回摩擦着。“顾公子为何如此看重你这位夫人？我就不信在川南，我替你寻不了十个百个？”

顾北又凑近段棠，耳语道：“武功练了一半，中途不能换人！”段棠摇头表示无奈，只得说道：“顾公子，既然你已悉知我等大计，那我便要问你，以公子高见，此事该当如何？”

“我已说过，不问朝堂之事！”顾北道。

“你方才已答应！”段棠道。

顾北苦笑一声，拉起段棠，说道：“殿下，借一步说话！”南平王伸手拦住：“哎!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苦掩来障去？”段棠朝他摆摆手，随顾北走出“彩金亭”，留下南平王一干人瞪着狐疑的眼神盯着二人。

顾北拉着段棠走到一处假山之下，估摸着此处说话，南平王他们听不见，于是压低声音问道：“殿下，此番南行，皇上是何旨意？”段棠便将北襄王昔日言语复述给顾北，顾北心下一合计，确与太子段岭说的一般无二，便知段棠没有撒谎，于是说道：“殿下，如此说来，只是殿下与太子之间的恩怨纠葛，为何又要拉上南平王？”

“公子有所不知，如今北国朝局，兵、吏、工、刑、礼、户六部中有五部，与太子亲近。吏部倪雄虽与皇后生有罅隙，但他依然是太子的外公啊。我有什么？虽说父皇赐予我‘九锡之礼’，公子又不是糊涂人，这赏赐愈大，我愈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实不相瞒，那日西河秦元江欲加害于我，便是皇后的主意！”段棠望着顾北，将这段话说得恳切真诚。

“难怪秦元江能有此番胆量？胆敢暗杀皇子！”顾北说道，“殿下处境，顾北明了。但我认为，南平王执意拉拢殿下，意图造反，实非明智之举，而皇上性情殿下最熟悉不过，若殿下真与段王爷沆瀣一气，恐怕皇上必亲自率军讨伐，试想那一日，殿下难道真会背负上杀父弑君的罪名？纵殿下不止于此，又有以何脸面，面对圣上？”

段棠得意地说道：“公子之意与我不谋二合，难怪民间已有歌谣：顾北顾四方，北国绽海棠。看来你我携手，乃是上苍注定啊！”

顾北心下冷笑：能与你这般诡诈之人齐名，我当真消受不起啊！于是说道：“不知殿下之意？”

“促太子与南平王一战，我作壁上观，待两败俱伤，杀太子与南平王，胜利班师回朝，天下何愁不是我掌中之物？”段棠自知顾北已无退路，就算他摇摆不定，但既然来了，就绝不能离开。

顾北听罢点头说道：“以太子麾下兵力，却不能与南平王抗衡啊！”段棠笑道：“这不劳公子费心，我自有安排。”

顾北拱手道：“顾某能与殿下齐名，惭愧惭愧啊！但殿下将此机密告知顾某，却不怕顾某对殿下不忠吗？”

段棠笑道：“你不会！”

“为何如此笃定？”顾北笑问道。

段棠诡秘地附耳说道：“你我各有钟情，你痴迷于锦囊，我痴迷于江山。公子的才华可助我登基，而我，却知道这第三枚锦囊的藏身之地！而且，恐怕这世间，只有我一人知道。”顾北瞪圆双眼，惊异地望着段棠。段棠“哈哈”大笑道：“顾公子心思缜密，佩服佩服！”显然是说给南平王他们听的。

段棠拉起顾北来到“彩金亭”内，向众人说道：“适才顾公子多有疑虑，不过眼下已释怀，来，一起举杯，预祝大业早成！”于是大家各怀心事，缓缓饮下杯中之久。段棠放下酒杯，朝南平王段义说道：“还得劳烦三皇叔，遣人紧盯太子军动向，只等援军一到，给他来一个腹背夹击，一举击溃！”段义颔首听令。

“走，顾公子，我这就带你去见陈明海之女，夫人事大，我可不敢耽误啊！”段棠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失陪了！”

“恭送殿下，顾公子走好，我等不送。”众人拱手说道。

段棠领着顾北走出南平王府邸，径直来到街上。此二人本生的一表人才，气质超群，引得街上不少人驻足观望。段棠将顾北带入一家当地称得上名号的客栈内，回头对顾北说道：“平日里王府住太久，下人们礼数又多，我嫌烦，便着人寻了这间客栈，尝尝江湖客旅的滋味。”

顾北轻声道：“殿下好雅量......”

陈萋萋对顾北的造访似是早已料到，桌上三盏新茶还在冒着热气。陈萋萋一身杏黄衣裙，头上随手绾了个发髻，看起来素雅高贵。她朝段棠欠身施礼，轻启朱唇：“殿下带客人来了？”

段棠落座，拿下巴一指桌上茶杯：“茶你都备下了不是？”陈萋萋淡淡一笑，说道：“小女待着无聊，便在窗前听外面卖唱的唱小曲儿，听到檐上喜鹊叫了两声，兀自猜着会有客人到。没成想真被我给蒙着了。”

段棠只点了下头，向陈萋萋说道：“你二位也算是故交了，今日为何这般生分？顾公子......我没有诓你吧，萋萋，过来见过顾公子！”

陈萋萋提裙款款来到顾北面前，正欲张嘴，不料顾北冷冷问道：“缨儿为何不辞而别？”

“想必是她吃小女的醋了。”陈萋萋淡淡地说道。

“为何？”顾北咬牙问道。

“我们姐妹俩在大营里无事可做，便喝了几杯，我与她说：‘顾公子钟情于我，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会来寻我......’不过，真让我给说中了，这不，顾公子还是来了！”

顾北听罢，微微一笑，端起桌上茶，呷了一口，说道：“陈小姐真会开玩笑，缨儿能信你的鬼话才怪。”身旁段棠脸上却现出一丝愠怒，不过转瞬即逝。

陈萋萋也微微一笑，说道：“她信不信？那你去寻她便是！公子为何千里迢迢来寻我，还不是公子心中有我吗？”

顾北真想一掌拍过去，略一侧身，眼神余光发现段棠脸上虽带着笑容，一双手却紧紧握拳，青筋暴起。没有人能在红尘里乐观通达，正如段棠私下对陈萋萋说过的一样：虽说是红颜祸水，日后我的江山，养你这样的祸水还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