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上场
作者:是个煎蛋 | 分类:古言 | 字数:4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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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豫州
当夜收拾,天将亮时,我与钱忠乔装打扮后同从庄上出发至城中高桥码头登船。沿着河直下,顺风挂帆,按照路程书上所指一路上水路陆陆转换,日夜兼程,五日后抵达豫州高阳县。
金豫两州民风开放,有别于京城,两州百姓穿衣着装、饮食风俗更是自成一派,单凭口味和打扮则可以辨别是本地百姓,亦或者是外地经商的游人。
我们也是转入豫州客船上后才知道,原来抵豫州的船不分昼夜皆能靠岸。几个同船在外走商跑货的商人拍着胸脯打包票,哪怕再晚,进入豫州绝对能轻而易举吃上热汤热饭,找到投宿的客栈。
他们哪知即便没有热汤热饭能吃,我也想快一些抵达豫州。能快一分是一分。
下船时已二更。豫州是大齐境内为数不多无夜禁的州府,放眼看去街道依旧人来人往,灯影酒香四溢,犹如白昼。行人有男有女,女子们个个梳着高高的发髻,春衫华服一痕白雪。男子们多着颜色鲜亮的衣裳,腰束花卉纹腰带。
流光飞舞里,各式斑斓满眼交织着。
“往这边走!”
“不对,听我的往左!”
……
河道上几只小船竞要过桥,河上拱桥站满人,有好事者拿着长长的竹竿伸到河下,啪啪啪地拍打着桥璧,一脸笑容地胡乱指挥着。
“别敲咯!要撞咯!要撞咯!哪个杀胚瞎囔囔!”
河下传来女子咒骂,河上那些人笑得更欢,敲得更卖力,像是在逗弄罐里的蝈蝈。
“往左一点,再往左。”
“哈哈哈哈哈。”
当中两艘堆满货箱的船每移一分,垒堆的货箱颤一分,本来叠得还算争气的四五个箱子开始逐渐歪歪扭扭。
沿河人家还有十几户开着窗户看热闹的人,个个精神百倍,仿佛天生不用休息睡眠。
身在其中,我产生了一种自己才是日夜颠倒,百日犯困的那个的错觉。我不禁打了个哈欠,眨了眨发酸的眼皮。
“乏了?”钱忠跟着我一起打了个哈欠,“我们得尽快找家客栈歇一晚。”
我因看着他,不知不觉又打了一个哈欠,“什么时辰了,能不乏嘛。”说着回头看了眼拱桥上的人群,他们还在一通乱挥着竹竿。
“豫州百姓向来热衷夜游夜玩,高阳更甚,民风如此而已。瞧着普通老百姓的打扮,豫王倒是花了心思治理一方。”钱忠道。
极少从钱忠口里听他夸赞人,了不起夸夸杜雨郎,给人灌点迷魂汤。因此我微微一怔,与他彼此对望一眼。
第一家跳进眼里的是财神客栈,三盏连串的红灯笼挂在门上,门面看起来是不新不旧,中规中矩。外头几个小山似的草堆,边上立着牌子,上头的字看不清楚,但光听字便觉得是一家恭客的客栈。
我抬手指向招牌,“就它了。”
走进客栈,里头灯火够明亮,四桌十几人正把酒言欢,有露臂的大汉,也有儒雅的男子。
柜上贴着日进斗金,一盏可有可无的煤油灯上火苗乱舞,大大小小酒坛摆满柜,落地几个坛子大得可以把人塞入。
悬挂着牌子一次是:女儿红、杏花村、烧刀子、老绍兴、屠苏酒、三碗倒……。林林总总,皆是酒,没有一道菜牌。
“老掌柜,有远客来!”桌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用粗壮的嗓子吼道。
柜上支着脸睡得歪歪倒倒的掌柜忽然睁大双眼,两眼同时倒映着前头的火苗。片刻迎来,笑道:“二位好啊,小店蓬荜生辉。您二位是要吃些便饭还是要住店?”
钱忠开口道:“都要。你这有什么好吃的?”
先前客栈中筷着碰撞声逐渐减少,整个堂内渐渐安静下来。一高冠男子直起身,高举酒壶字斟一杯,酒从壶口倾出的声音响亮,仿如倒出的不是酒,是山涧清泉。
我将目光扫去,这些人里有几个上身光鲜脚下穿着草鞋的人。
倏忽之间,憨实的笑声打算我的思绪,掌柜说话腔调很高,单凭一张嘴报菜名,不囫囵,一道道清清楚楚,还不带喘气,听不出半点吃力。使人情不自禁地盯着他那两片张合张合的嘴唇看。
“花生糕、刀切饧饼、合意酥、甜蜜饯。外加一碗羊肉汤。”
“您二位不点些面食米饭?”
钱忠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那掌柜本来张口一副想探知缘由的样子,看他这样,调转话,堆着笑道:“您二位是在堂内用还是送上房?”
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恍惚的时候,钱忠已经把菜点好。
堂里充斥从个别人嘴里发出咀嚼声、三三俩俩酒杯碰撞声。他们想继续维持说笑的气氛,但明显不再像我踏入前那一刻轻松自在。
钱忠两眼笑着望向我:“娘子,可还要加些什么菜?”
我心领神会,轻轻道:“足够了。”
交过房钱,客栈一个油腻腻的小二领着我们上二楼。
“二位客官打南边来的吧?”小二踏上最后一阶,扭过身,发油的脸上显着笑容。
“我们像是南方人?”
“瞧您说得,咱们这一行干的是日日迎来送往的营生,没见过一万好赖也有一千。像这位爷这样心疼老婆娘子的客人,大多是打南方来的。”小二笑道。
我微微扬个嘴,当作回答。
脚下每踩一脚,每发出一个咯吱声,堂内的说话声随之起伏,像是共同呼吸吐纳着。
我与钱忠对视一眼,沉默。
到二楼进房,钱忠放好行李,捡了床被子铺到离床最远的位置。
“二位客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您点的菜一会就给你送来。”门外传来小二高亢的声音。
钱忠警觉地向门的方向瞥了一眼,回望向我,无声道:“豫州境内不得不防,为保你的安全只能出此下策,今夜我守,你睡。”
我靠着床柱,闭起眼睛无声说出:“已到豫州,我如何能睡得着。”
忽觉有人退了我一把,我撑开眼皮,眼前的钱忠皱眉道:“急不得,小心为上。”
万般情绪化成叹息,回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