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谋乱天下
作者:起居小舍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12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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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
香怜边说,边回想起了往日的种种——那时,她是王皇后的陪嫁侍女,十岁左右的她跟着当时的少女王氏嫁入了越王府,当时越王府已经有了一位妃子,便是如今的艾宸妃,王氏嫁入之前,她已经和越王殿下李曜做了好几年的恩爱夫妻,并且生育了一儿一女,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但当时的越王殿下李曜狠下心来,让少女王氏当了正妃,先入门的艾氏屈尊当了侧妃,三人的情分一日比一日多,感情也很融洽。
当年的越王殿下李曜并不受宠,娶了两位妃子后不久便被父亲打入了“冷宫”,发配到了偏远的越地,宸妃身子骨弱,没有跟随,她和越王妃王氏则一直跟着越王殿下李曜走南闯北,大风大浪经过很多。
正是这样的因缘际会,她和裴元清相识,两人走得越来越近,在某年某日,两人不约而同地袒露了心迹——那时,她还笑着问过裴元清觉得她哪里好,因为在外人眼中她香怜是以泼辣着称的,裴元清的一笑胜过所有的答案,她也曾暗中发誓要永远跟着裴元清,不论生死富贵贫穷。
但天有不测风云,裴元清先是背着她娶了素昧平生的林姓女子,又是娶了和她一同长大的抱琴,后来更是娶了年轻貌美的繁春,裴元清一系列的举动已经让香怜的心如死灰一般,不可能再生出任何春意了。
她是真的看开了,今日抱琴的一番话,虽说不足以撼动他的心扉,但也起到了一定程度的扰乱作用,她没有想到抱琴争强好胜了一辈子,临死之前还要再争强好胜一番,只不过抱琴此番争强好胜的对象由她换成了新人繁春。
从抱琴的言谈中,香怜可以想见这些日子,抱琴在皞地,在裴元清身边都遭遇了什么,这也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此生此世,她和裴元清都是彼此的过客,匆匆忙忙的看了一眼,仅此浅浅的缘分而已,再多做其他的事情,只恐会违背了天意,对他们都不好,再者,裴元清已经不是当年的裴元清了,她也不是当年的香怜了,如今的他们,都不肯放下身段来对彼此了。
香怜苦笑道:“抱琴,你来找我说这一番话,又是何苦呢?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还不知道我的脾气秉性吗?你说让裴郎再次求取我,别说我不愿意,他也不一定愿意——如今的裴郎有美人在侧,不仅知书达理,年轻貌美,还很善解人意,我们这样的人对他来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所有的不过是一份情谊而已,情谊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仅仅才到彼此遇见了可以相视一笑的程度,不论是陪伴裴郎多年的你,还是自幼与他结识的我,都没有很大的情面了。
他的前程远大,数不尽的绫罗绸缎,香车宝马,玉女琼楼在等着他,你又何苦在他跟前说这些晦气话?你就不想想,裴郎看到我们就好比看到他灰暗的昨日,他为奴仆时的辛酸,可他如今成了大将军,又有了赫赫功勋,真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我们只需要静静地活着,或是静静地死去即可,就让他和他的美人一同享受盛大的繁华吧。
你我都无福消受,勉强承受了也只会折寿而已。
你在赵才人面前说这些话,也是多余,你的用意无非是让她更加焦急而已——她很是在乎这个侍女繁春呢,经常派人明里暗里的打听,她的那份担心真是很令我动容——曾几何时,皇后殿下也是这样对我的,只可惜如今不这样了。”
香怜越说,笑得越苦涩,也不在乎吴氏能否听得进去了,滔滔不绝,道:“你也不用哭了,我能看得出你是因为感动才哭的,我说一句很煞风景的话——我主动请求来这照顾你,伊始并不是出于想要冰释前嫌,而是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过得有多不好——当年你横刀夺爱,说不恨你是假的,但没有一直恨你也是真的。
我说想要看看你过得到底有多不好,不是我想嘲讽你,而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是用阴谋诡计换不来的,在裴元清这里更是如此——我自以为比你这个枕边人要了解他,他出身寒微,本事乞丐群里的小子,只因姐姐入得越王府,得了恩宠,才有了当越王殿下近卫的机会,这么多年来,别人是靠背景与家世升迁,唯独他依靠殿下的宠信升迁,这样毫无根基的人要说有一颗赤子之心也可以,但他的赤子之心不会保持太久,他内心的火热迟早会消耗殆尽,如此一来,对他毫无用处的人就会被他狠心丢在一边。
这也是你不幸的原因——在我们几个当中,你最好看,也最能忍,但他并没有因为这些而优待你,相反那个繁春,我听说她每日都哭丧着脸,最严重的时候整日以泪洗面,很实晦气,但她有你说的才干,裴元清暂时离不了她,所以对你更加冷落了。
还比如我,当年的我又是泼辣,又是无礼,任谁见了都皱眉头,但他却对我趋之若鹜,毫不在乎我的缺点,我并不相信他是能包容一切的人,只能说明那时候的我对他还算有些用处——他娶了你,也应当是有这方面的原因,那时的你正得殿下的恩宠呢。
说下来,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去与繁春争强好胜了,剩下的路更不好走,步步艰难,就让她陪着裴元清一道走吧,你我这一对生死冤家也早早歇着吧,你安心养你的病,我专心做我的昭阳殿掌事宫女,以前的事就当做是上一世发生过的吧。”
吴氏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咳嗽了半响,才慢慢道:“我还以为你只是表面上拒绝裴郎,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才没有释怀的——我是真心为你考虑,为你打算的,裴郎的身边站着的应该是你才是——你不愿意,裴郎又喜欢那个繁春,这正室夫人的位置只能是她的了。”
香怜道:“没有什么是不能释怀的,裴元清并不是人见人爱的啊,不缺我这一个讨厌他的,裴夫人这个位置太过危险,加上你病重,已经有三位不得善终了,由此看来,你不是真心为我好啊,我命不大,经不起这番折腾,繁春和裴郎有缘的话,早晚都会是她的,别人夺都夺不走。”
吴氏仍是一脸的不甘心,道:“任凭是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行——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她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香怜叹气,仰望远方,道:“得到了就能够幸福吗?我失去了也没有觉得很不幸啊,你病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伤,你死了,什么都是空谈,你讨厌的人也会占据你的位置,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此时此刻奈何不了她,日久天长,终究能奈何得了她。可你若是连活命都不能,就连挣扎的余力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