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僧面看佛面。东齐帝给的华而不实之物虽多，可到底是我们不花一文钱得来的。而且那些金玉瓷器布匹锦缎我们纵不用不上，可漠北和西蛮贵族却都很喜欢，白来的东西一倒手便是哗啦啦的银子，同这些实惠比起来，忍一忍笑不算什么。而且我同东齐帝说了你让我在府中给你插簪当及笄礼之事，他又赏了一匣子玉簪，我看了，有几个还是前朝之物，是好东西。”

洛夕瑶同命妇们一起恭送皇后和皇子妃们的马车离开时，一直没有告诉太子妃理由。

不过数日后，皇后便让人统计了皇室施粥所用的米粮，并亲自盯着人将这些米粮称重入库。

随后，便有许多马车趁夜离开，进了善棋王府，换来了更多的糙米进宫。

而太子妃终于明白洛夕瑶为何帮她，洛夕瑶是为了用糙米换他们手中的精粮啊！

糙米是最次一等的米，自然价格最是低廉，精米的价格便不同，最好的贡米甚至有价无市。

灾年米贵，便是糙米的价都在飞涨。

京都府尹大力平米价，让百姓都能买起铺子里的米，可是……铺子里没米，便是价再低也没用啊！

东齐帝已经知道以太子被勋贵架在火上烤，用好米施粥之事，他也知道老嬷嬷假传皇后口谕让女眷们也用好米施粥之事。

先是设套让太子钻，随后利用太子和太子妃的心虚胆怯陷害皇后，甚至利用老嬷嬷将太后也圈了进去，而朝臣和命妇们便是知道不对，可畏于皇室之威口不能言，最后便是精粮坚持不了多久，糙米又没有的局面。

东齐帝想知道是谁利用老嬷嬷环环相扣，将太子、皇后和他逼到这个地步，将满朝文武逼到这个地步。

可惜老嬷嬷自缢了，他的人赶过去时，只看到她挂在梁下的尸体。

这个时候，善棋王府的糙米便成了京城救命的米粮。

贺兰临漳有些羞愧，道：“陛下也知道臣的家底。臣在东齐多年，如今回漠北……不说衣锦还乡吧，也不能让人小看了不是？何况臣还带着九娘，若不让漠北知道臣是有些家底的，九娘日后在漠北日子定然艰难。您知道的，便是行军打仗，从京城到边关都要行两个月，更何况是臣的车队随从了，所以为了省些花用，臣便早早打发管家采买糙米。”

“所以你府上有多少糙米？”东齐帝问。

“队伍从京城出发到漠北，臣是按半年算的……臣让人采买时，糙米还很便宜，所以……只多不会少。”

“半年？”东齐帝审视着站在殿内有些紧张的贺兰临漳，问：“那会儿还没有灾情传来，你如何会想到你们半年才走到漠北？”

贺兰临漳的头垂得更低，双耳通红，低声道：“九娘、九娘除了平城外就只来过京城，臣护送她来京时为了赶路，也没带她好好逛一逛，所以臣想着，趁此机会多陪着她走一走看一看。”他情绪低落，带着浓浓的不舍，“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来……”

东齐帝道：“怎么会没机会？你带九娘回去请大国师赐福后，便要陪你父亲。你父亲一向强壮，便是病痛也是一时，待他身体好起来，你们便可以回来了。至于你的那些兄弟……他们若对你好，你便同他们相处着，若是同小时候一样欺负你，你便写信给朕，朕为你们做主！到时候得好好问问你父亲和大国师，他们召你回去却不善待你，到底是要做什么？莫不是想借着伤你们小夫妻而重伤朕的心？”

“陛下……”

“你也算得上是在朕的身边长大，朕是把你当朕的孩子养育的。”东齐帝道，“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若不是漠北太荒凉，臣恨不得把家底都留下。”贺兰临漳红着眼圈道，“臣的一切皆是陛下所赐，如今东齐有难，不如陛下把您赐的成婚彩礼和嫁妆暂时收回，待日后东齐恢复元气，您再派人给送到漠北，臣一样有面子。”

东齐帝怒道：“你在胡说什么？彩礼是给你的吗？彩礼是朕替你给洛九娘的。嫁妆是朕给你的吗？嫁妆是朕替九娘的父母给她的！你三言两语便做了主，回去如何面对她？哦，朕派人补新婚贺礼给你你有面子了，朕的颜面便不要了？回头你父王可找到指着朕鼻子骂的理由了，他定然骑在马上拿着长刀冷笑，质问朕便是如此对待儿子的？”

贺兰临漳急急道：“不是，陛下……”

“你闭嘴！”东齐帝冷哼，“你把糙米留下，朕让人补给你等价的精粮。这些粮食你们定然不够吃，不过谁让朕把你当亲儿子呢？亲儿子就得被爹坑！不够的你就沿途让人买吧！”

两人在御书房真情实感的父亲情深一回，拟定了换粮食的安排，东齐帝便问他启程的日子。

贺兰临漳长叹一声：“钦天监测了日子，六月底。”

“年纪轻轻长吁短叹个什么？没得把自己叹老。”东齐帝道，“六月底，也没多少日子让你清闲了，换了米粮之后，你就该好好准备了！到时候，让太子送你一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臣何德何能让太子相送？”贺兰临漳坚定拒绝，“九娘连及笄礼都不办了，臣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给陛下和朝廷添乱。”

洛夕瑶吐了口葡萄皮，语气凉凉道：“所以就没人送咱们了呗？”

贺兰临漳好笑地看着她，“你想让哪个送？”

“朝廷给的彩礼和嫁妆看着价值高，可大多都是华而不实之物，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挑能用的东西去换银子换马屁换粮食。”洛夕瑶冷哼，“好一个慈爱的父亲，知道粮食不够吃还不给些银子补偿，占便宜没够是不是？如今东齐那么多地方遭灾，让我们沿途采买，去和谁采买？和老天爷吗？你能感动的红了眼圈而不是嗤笑出声，我真是佩服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