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引领着副院长挨个病房巡查，为了不打扰病患和家属休息，尽量保持轻手轻脚，相互交流的声音也很小。

在重症监护室中，护士长指着墙角处一张病床上全身插满各种管路的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向副院长介绍起来：“他是在工地干活时从高处坠落导致的重型脑损伤，能活下来已是奇迹，目前已经被实施开颅手术，清除了血肿的同时，也除掉了一块碗口大的颅骨，所以现在脑袋的一边是塌下去的。已经监护13天了，依然没有苏醒，如果还是不醒，下一步会转入普通病房继续接受高压氧以及电刺激等促醒治疗。”

“哎呀，这么长时间没醒过来，估计没太有希望了吧？”副院长小声感叹道。

“还是有希望的，”护士长继续介绍：“病人的年龄、受伤的原因，以及患病时间的长短，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昏迷病人醒来的概率。年龄小，非自发性脑损伤患者1年内、自发性脑损伤患者3个月内醒来的几率较大。其实病人在很大程上是在靠碰运气，从我们接触到病例中来看，3个月还算比较早的，是可以治疗的，有的病人他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植物人’，他是有微小的意识的，只不过向外界发出的信号比较微弱，不易察觉，但只要你及时给他一些帮助，其实是很有希望醒来的。”

说完，护士长很是引以为豪地对副院长说：“几个月前，我们科收治了一位30来岁的女性患者，叫钱末末，是重物击打造成的脑损伤，刚送来的时候虽然不像这个患者这么严重，但也是重度昏迷，处于植物状态整整3个月，我们都以为没希望了，突然就有了微意识，连我们主任都感觉很震惊，现在恢复得已经非常好，科主任已经就她的病例材料制作了课件，准备复审专家组查到我们科时，给他们好好介绍下相关经验。要说对她治疗真的是非常成功，我工作这么些年来，就没遇到过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的病例。”

副院长目露惊喜，欣然道：“看来这两年你们科室在治疗和护理方面确实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啊，可喜可贺！”

护士长略带炫耀地说：“院长，钱末末还没出院呢，现在正在那边的单人病房里，走，我领您去看看，您也检验下我们的工作成果！”

“好，好，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副院长跟着护士长又带着两个小护士往钱末末的病房走去。

来到钱末末病房门口，发现里面关着灯，又推了一把，门也锁着，护士长就转头对小护士说：“把门打开。”

小护士拿着钥匙盘，迅速找到这个房间的钥匙，轻松地开了门锁，护士长进入后随手就按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原本屋内正中的病床上，王大发与钱末末正你侬我侬，突见房门被打开，灯也亮起来，俩人惊慌失措。此刻，两人衣衫不整，末末见屋里进来了人，吓得一阵惊呼，王大发立刻就趴了下去，试图用自己的身躯把末末遮挡住，背对着众人，尬在那里，慌乱中用手四处寻找被子，那被子早已垂落在床下，他哪里摸得到，又不情愿把自己的身体后侧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遂抬起手反到背部捂在自己屁股上，假装此处有屁帘。

看此情景，副院长立刻转身退出，往护士站走去，两个小护士也满脸通红惊慌失措地跟着他撤离。

护士长却是恼了，严厉地训斥：“快从床上下来！太过分了！我们这是刚上的新床，200万呢！这是让病人躺的，能撑得住你这么大块头在上边折腾了么！你这是破坏公物！那么多地方，怎么就要在床上？卫生间里不行么！”

护士长被气昏了头脑，话已脱口又感觉自己说得不合适，就补充道：“我们这里是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是严肃的地方，又不是酒店，能由着你胡来么！太过分了！不像话！”

王大发和钱末末又羞又吓，就感觉护士长嘴里喷出的都是刀光剑影，“嗖嗖嗖嗖”砍得王大发屁股生疼，他闷声道：“嗯，马上就下去。”

护士长发完脾气，随手关了灯，走出病房，又把病房门关紧，走向护士站。

你们知道狗熊他妈怎么死的么？

错了，不是笨死的。

有一年夏天，狗熊他妈带着小狗熊去森林的游泳池游泳，狗熊他妈在更衣室内脱掉毛皮，正准备穿泳衣，小狗熊突然哭闹起来，嚷着要吃冰激凌。这里哪有卖的啊，狗熊他妈只得蹲下身哄起小狗熊，说一会游完泳带他去狐狸叔叔家吃冰激凌，小狗熊欣然应允。于是，狗熊他妈就给小狗熊穿上泳裤，带着他走出更衣室，来到了泳池边。原本热闹的游泳池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泳池的狗熊都转头盯着她看。“看我干嘛？”狗熊他妈纳闷，低头一看：呀，居然忘记穿上泳衣了！光着就站到了泳池边。顿时，羞死了！

末末就跟狗熊他妈一样，那天晚上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护士长走后，把王大发扭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咬了俩牙印，都咬出血来了。

护士长追着副院长往电梯间走去，处事不惊的副院长说：“你们先忙，我再去别的科室转转。”

护士长郁闷地说：“院长，你看这事儿闹的……”

副院长说：“没事，没事，这充分说明了病人身体机能恢复良好，各方面都步入了正轨，你们功不可没。”

护士长嘟着嘴很是不爽，副院长又叮嘱道：“不过医院是个严肃的地方，必须警告他们下不为例，而且要加强夜间巡视。”

“嗯，知道了。”护士长郁郁寡欢地送走了副院长。

第二天一早，病房查房的时候，末末和王大发就明显感觉今天来的医生和护士巨增，主任带着的年轻医生和学生突增四五个。

护士长带着小护士们交接班时，小护士也比平时多出了好几个人，还有人不时拿眼往王大发这边瞅，极个别地在抿着嘴偷笑。等她们出去后，王大发和末末能隐约听见走廊里的嬉笑声：“就是他么？好壮实。”“嗯嗯，就是他。”

末末实在是住不下去了，当天就跟主治医生提出申请，无论如何也要出院，哪怕出院后再去别家医院继续康复治疗，也要走。医生下了医嘱，同意末末出院。

次日，末末就在全家人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内，王大发也住了进去。

他俩的先进事迹，在神经外科传得沸沸扬扬，越描绘越详细，钱末末也因此成为了省立医院建院以来，神经外科在外伤导致的重症昏迷患者救治方面最为成功的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