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之瑶刚走过去，就听见刘项不耐烦的在嚷：“大兄弟，我求你了。水泥产量不能提高是因为耐热的窑口不够，你再增加多少人也没用，除非你能说服皇上再让我拆几段城墙。另外——我真的不想当什么副司长。”

江城看起来就很耐心了：“刘先生，工厂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先生您提出建议每一条都很是精妙，只做个顾问实在是太浪费了。”

“事情不是这么算的，虽然你们这些人可能不太理解，但我们和您的皇上那是合作关系，并非臣属，明白吗？”

“不明白。”江城耿直的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是皇上陛下要革新朝政，这天下其他人也无非是官与民的区别。顶多是民和官的种类更多些……您看郡主她不也还是郡主吗？”

刘项愣了愣，一时间竟然没找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就连丁之瑶都拍着大腿感叹：“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两人一惊，回过头来正好看见丁之瑶等人站在身后，立刻同时抢着说道。

“东家快看，有人挖你墙角！”

“郡主，您快帮我劝劝刘先生吧！”

两人相互对视一样，刘项含着烟头“呔”了一声，别过脸去：“你说吧。”

江城倒是很容易的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这一个多月京城在灾难之后迸发了出极为强大的生命力，老百姓们在度过了最初的慌乱和急躁之后，随着死亡被制止住，食物供给维持稳定，行鹏卫帮他们在各个安置点搭了临时的草棚，还有巡防司日夜不停的巡视，燕昭这位皇子隔三差五就去送温暖，听他们抱怨不说，还真能解决一些问题。

饥饿，寒冷，混乱都比想象的低了很多个层次，这一次这些官老爷没有高高在上，他们带着皇上的旨意和所有的百姓站在一起。

而且随着神迹一般的三层楼房一座座拔地而起，京城百姓的配合度越来越高，工厂招人无比的顺利，丁之瑶离开这一个多月，他们根据丁家村和京城各自原有的经验，新建了饼干厂和纺织厂，解决了数以千计的女人就业问题。

成武皇帝龙心大悦，不但狠狠的表扬了江城，还让他要再接再厉，继续扩大规模，让京城三十万人，人人有事做。

江城兴头自然是很高。

可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在里面。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那种认识字，会算数能够理得清新的管理模式的人哪儿那么好找，现在江城手上程欢喜管着两个女工的厂子，弟弟江域管着烧砖和烧炭的厂子，他自己则要在伐木场，黏土场，采石场之间来回跑。

想来想去就只有刘项管着个没法扩大规模的水泥厂，最清闲。

所以他三天两头来找刘项，让他要么扩大水泥厂的生产规模，要么就当他的副司长，跟他一起琢磨开办新厂子的事情。

刘项果断不同意，说他们现在能把手上这点儿事儿做明白就不错了，急功冒进是没有好下场的，但江城觉得京城原来是个那么繁荣的城市，还有那么多工匠手艺人没利用起来，这不符合成武皇帝和武郡主的意思，刘项不愿意只是不想迎接挑战。

两人回回见面一提这事儿就不愉快，要不是之前合作得挺好，估计都要打起来了。

丁之瑶眼瞅着江城的黑眼圈也吊得跟八辈子没睡过觉一样，心想着这货也不容易，再瞅一眼刘项，那货分明一副你敢答应我就敢跟你绝交的神情。

武郡主大人也没辙，只好深深叹了口气：“除了欢喜，你弟弟还有刘项，你手下就没一个能用的？”

“有是有，但做独当一面还是有些困难。”江城不堪回首的摇摇头，“工业司现在有副司长一名，假副司长一名，长吏十三名。除了两个和我一样是天子门生的同袍之外，大部分都是从以前的官吏，贵族，豪绅或者他们的子弟当中挑选出来的。”

“我的两位同袍现在在程姑娘和江域身边，其余十三名长吏有四名坐守太和殿，负责与其余各部的合作，剩下九名，伐木场，黏土场，采石场各有三个。”

“这三处地方的工人都是建筑队和烧窑厂那边淘汰不用的，多是懒汉和刺头，人少了怕是看管不住。”江城苦笑，“就这样也还经常出点不大不小的事儿，昨天我在伐木场待到半夜，今天一早去开晨会，又来这儿……到现在连个盹儿都还没打呢。”

“那我觉得刘项说得有道理啊，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继续建新厂？”丁之瑶有点奇怪。

江城又叹了一声：“武郡主，你也觉得我因为皇上那几句话就想要急功好利是吗？”

“那倒没有，我只是希望把你的想法听得彻底一点。”

“好吧。”

江城挥手在空中指了指，“京城是个大城市，地动之前就有很多产业。锦山的另一面有一处铁矿，本来那儿有个规模挺大的兵器作坊，专门负责给凉州两个大营，京城三卫以及禁军提供武器。”

“我派人去看过，地动的时候那些工匠似乎都跑了，大部分没往京城来估计是被丞相他们带去了中州。但是矿和那些大型的工具还在那儿，我们现在组织人过去，花一点功夫就能把那里重新恢复起来。”

“虽然兵器不是过冬的生活必需品，但是……外面还在打仗啊。”

不愧是成武皇帝作为新世界官员培养的男人，丁之瑶完全挑不出半点刺儿来，真的要是她自己，她就答应了啊！

但看刘项那不屑一顾的神情，显然江城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遭到了拒绝。

“你的想法跟皇上说过吗？”

“说过。”

“他怎么看？”

“未言可，亦未言不可，只是让我把完整的计划书做给出来看了再说。前些日子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情，现在缓下神来，我开始做计划书，后面的都还好说，偏偏卡在了这一地步上。”

江城叹了口气：“而且刘先生是工业司的顾问，他不同意这事儿，便也由不得我一人做主。”

“他为什么不同意？”

江城偷偷瞄了眼刘项，摇了摇头：“不知道。”

“好吧。”丁之瑶揉了揉脑门，摆摆手：“唔，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跟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