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大人和巾然是朋友......”姜路云有些小情绪地看了城隍爷一眼。他刚刚听了那些，很想辩解几句，但城隍爷开口，就像是机关枪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啊？”

“店长大人早就改主意了，以前确实是害怕巾然会对店长不利。我们做了好多防范措施，可事实证明，巾然根本没有伤害过店长大人。巾然喜欢我们，我们也喜欢巾然。所以......”姜路云看着于巾然的眼色。

“说啊。”城隍爷催促道。

姜路云闭上眼睛，就算是会被店长大人打得屁滚尿流，他也要说出来。

“我们现在是一家人。这件事情店长没有告诉巾然，就是怕她担惊受怕。城隍爷大人，你这样挑拨离间，巾然要是听到这件事，该有多伤心，而且我们店长也会很难堪。”

他的话像是利剑一样插着城隍爷的心窝子。于巾然看着姜路云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觉得他实在是太可爱了。姜路云看到店长大人充满温情的眼神，却吓得打了一个嗝。

城隍爷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教的好下属，简直就是个白眼狼。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了你。我要是违背天理去伤害人类，是要亏损功德的，你居然一句话都不帮我说。”

他圈住姜路云的脖子，恼羞成怒地猛搓他的头顶。

这峰回路转的剧情，杀得于巾然措手不及。心情从十二月寒冬转到四月暖春，从低谷到高峰，来回晃动。他们两人的大吵大闹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而他们两人却不自知。

于巾然拉开他们。城隍爷气呼呼地坐在位置上。姜路云心里委屈，这件事情明明就不是城隍爷说的那样，但店长大人没有发火，说明她承认了这件事。

“你真的和她产生友情了？”

“啊......我现在心情有些复杂......”于巾然说的是实话。

“你不是最爱我吗？”声音听起来有点小怨气。

“啊，我什么时候爱你？”

“我说的是朋友之间的爱。”

“你在吃醋吗？”

“我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你居然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人......”

喂喂，现在这个是重点吗？于巾然心里想，她看着城隍爷微微失落的眼神，嘴角抿成一道弯，他转过身去，像是备受冷落的街边流浪小狗。

“我也没说你不是......”

“我都是为了你好。”声音有些哀怨，这还是刚刚和她讨论要不要干掉自己的城隍爷吗？

“我知道。”

“那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朋友？”

“当然，谁能比得上你。”于巾然真心实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这种话，”城隍爷有些受宠若惊，嘴角已经开始微微上扬，“我还以为你会说不是呢......以后这种话，你可以多说一点。既然你不担心她，那我没什么好说的。还有几十天就是风云榜，再怎么修炼也来不及，你多吃点丹药辅助一下。需要什么，我帮你。”

他的心情就像是能够随意切换的电台，听到于巾然的好话立马就开心起来。城隍爷后仰靠在椅背上，望着下方已经收集好答案的侍者。他们一一将杯子揭开，让大家即时确认自己的答案。

戴着面纱的少女用力揪着自己的手帕，侍者的手放在金杯之上的时候，她的脖子不自觉地伸长了。

侍者揭开了金杯，下面并没有珠子，她失落地站起来，走出了场外。

随着她的起身，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他们的位置。

城隍爷紧盯着那只骨杯，每当有一个人站起来，他的心就被揪一下。生怕下一个站起来的人就是他。一半的杯子揭完，人已经所剩无几。城隍爷低声对于巾然说：“没准我们这次能行。”

侍者环顾了四周，看到寥寥几人，决定变换方式。

他揭开了一只茶杯，底下放着一颗紫色珍珠。一个答案揭晓。没有人起身欢呼。

“请选择了这只杯子的客人留下，稍后我们会安排与老板见面。”

侍者没有停顿，继续揭开下一个杯子。

是一只土陶色的磨砂杯。

紫色的珠子尤为亮眼。

于巾然听到坐在他们不远处的男子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

看来他猜对了。

于巾然为他感到高兴。

但城隍爷的脸色却越来越差，他回头看向那个幸运儿，对他露出祝贺的微笑，但很快就被焦虑淹没。他的腿在有规律地抖动，紧张的情绪感染了姜路云，后者用力地闭上眼。

“请选择了这只杯子的客人留下。答案已经揭晓完毕。”

那只白色的骨杯下，赫然躺着一颗紫色珠子。

城隍爷激动得无声呐喊，他和姜路云抱在一起，兴奋地边跳边转圈圈。姜路云开心得忘乎所以，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于巾然，却迟迟没能下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

城隍爷正怒视着他，原本其乐融融的场景，又变成了争风吃醋的修罗场。

于巾然把他们两个拉到一起，用力地拥抱了他们。

“谢谢你们。”她说。

城隍爷和姜路云齐刷刷地推开了她。他们满脸写着怀疑和不可思议。

“你有没有觉得，你们店长今天有点不一样？”城隍爷掐了于巾然的脸，往外拉扯，“她平常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也觉得，店长大人从来不会回应我爱的抱抱。”

于巾然的脸被他拉得有些疼。

姜路云问道：“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几号吗？”

“额，”于巾然一愣，“不知道......”她完了，于巾然心想。她还没有做好被揭穿的准备，还以为最起码还能再撑几分钟......心里正想着用什么话题将这个问题掩盖过去。

“那就对了。”姜路云松了一口气。

于巾然脸上露出疑惑。

“店长大人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们的生日。”

“我和她相处这么久，她连一次寿辰礼物都没给我过。”城隍爷怨念地说。

于巾然躲过一劫。

多亏了店长大人的“漠不关心”。

他们穿过一条蜿蜒曲折的长廊，于巾然觉得他们是行走在蛇腹中。走廊上有许多紧闭着的门，门内十分安静。姜路云走过一扇雪白色的门，里面传来咣当的声音。这里面是什么？

侍者似乎经历了千百万遍这样的事情，他的脸色没有变，抱歉地向于巾然微微鞠躬。门内持续传来砸门声，侍者无奈地说：“白眉道人，您要是再不把赔偿金交出来，老板会亲自来收取。老板说，不想让自己修行的山脉尽毁，就早点把东西拿出来。”

门内突然没了声响。

“对不起各位，总有一些仙人输了之后赖账，大闹我们的赌场。就被我们家老板请到这里来关着。不要担心，我们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直到他们交出赔偿金。”

“如果他们死都不肯交呢？”

“不会的，这位仙人，”侍者轻轻地笑了笑，“怎么会有人愿意去死呢？”

于巾然看到侍者脸上露出的假面微笑，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侍者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她仿佛见到一只蜘蛛无情地咬下飞蛾的头。于巾然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后脑勺，但又感觉那上面长了一双眼睛。

她没有见到那个同他们一起赢下赌局的男人，他是否先去见了老板。

“刚刚还有一位不是也和我们一起赢了赌局，怎么没见他过来？”

“仙人，客人之间都是分开接待，为了保证私密性和安全性。”

城隍爷扯了扯于巾然的衣角，在嘴旁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绵长的通道背后有一间玻璃房子。从外面看，整个房子的内部结构一目了然。侍者打开玻璃门，邀请他们进去。屋内的陈设却与从外面看到的景象全然不同。

透明不过是个伪装。

天花板洒下的蓝光将他们笼罩在起伏不定的条纹中。房间外有数不清的五彩斑斓的鱼在外面游荡，它们瞪着眼睛，望着这些不速之客。

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笼罩在他们头顶。

直到姜路云发出惊呼，所有人才看到一只巨大的蝠鲼从他们头顶经过，城隍爷和她都不免向后退了一步。阴影划过他们然后又迅速消失。

这里是个水族馆？

幽蓝至深处的海水，仿佛一切都不再真实。

不对，他们在海底。

周围的礁岩和珊瑚丛确切地说明了他们的位置，还有那些游来游去的小鱼，它们身上五彩斑斓，银色电鳗如波浪般游到他们面前，有些连于巾然都叫不出名字的鱼也来到玻璃罩外，像是观赏猴子一样看着他们。

他们被海水环绕着，光从外面穿透水面而来。

我们正站在一只透明的玻璃盒子里，于巾然心想。

侍者为他们轻轻地关上了门。

屋内两侧，分别放置着一面镜子。

两面镜子里无限延伸的空间好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通道。

城隍爷进来时，还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但却被另一样事物吸引住了目光。

屋子里最大的饰品莫过于那面摆放着无数珍品的墙。琳琅满目的武器和玉石以及盖着瓶塞的透明漂流瓶充斥了整个空间。蓝光透过缝隙，倒影在地面上。

于巾然走进一只漂流瓶，里面有一个絮状物体正在上下起伏，它每次都用力撞击着瓶塞和内壁，碰撞时发出激烈的小火花，但漂流瓶却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