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8楼的监控室靠在窗台的任一和任慈被光芒笼罩着，他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直延伸，覆盖在刘卫东等人的身上，他们本身就站在光线达不到的暗处，在黑色阴影的覆盖下，他们的身影只剩下一个轮廓。

刘卫东逆着光，眯着眼睛看清了对面的两个人。

一个单人用匕首就可以覆灭整个特战小组的超级士兵，一个能看到未来的指挥官。

这两个人，就可以完成军事实力的飞跃.他的目光直发狞，死死得盯着面前的这两个人。这一刻，他老迈麻木的内心竟然变得柔软起来，那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知觉的鼻腔发酸。

他哭了。一度以为自己泪腺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而退化的刘卫东，居然泪如泉涌。

"来吧，孩子们。"他没了往日的威严，变成了邻家种了一辈子地的慈祥老农民，'快来吧，孩子们。"

任一的内心无比的动容，他又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付给国家的老人。

但，这世界上有太多没有错的人，他们却依然付出着超出他们承担能力的代价，只是因为他们生在这个世界。

"刘将军。"任一无比的冷静，因为任慈就在他的身边，他感觉到更加安心，“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去对抗我给你规划的未来？”

刘卫东笑了笑，“我对抗不了，我甚至觉得，这就是未来的完整脉络。"

“那你，依然选择要把边界之外的科技带到这个世界上？"任一质问他。

“再让我选一百次，一万次，我还是会来。要得到我就要，要不到我就抢！"刘卫东说的话霸气十足，但语气一点都不强硬，“这就是我的局限性，我是人啊，我不是机器。我现在才能理解，你所说的数据占据大脑的意思。如果我是机器，它给我做出的选择，大概是放走你，或者杀了你。”

“但现在，我作为一个人，一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将军，我的选择是让你活着，乞求你，把那两项技术交给我。”

刘卫东语气平缓而真诚，他放下他引以为傲的尊严，以此来表达自己可以为了梦想,付出任何代价的决心。

任一看着旁边的任慈，透过灿烂的阳光，他看到了一道一道红色的光线。那些光线密集，构成了任慈身躯的模样。他意识到，自己的背后应该也是这个情况。

"刘将军，我想给你讲点故事。“任一自顾自得说着，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对面那些将领们的诧异。

"你说。"

刘卫东的这句话，更是让周围那些人面面相觑，要知道，他们太了解刘将军了，这个人的耐心，约等于0。

“我啊，在鹿城做了很多事，见过很多人。”

任一娓娓道来，他像是超脱了世俗的传道士，将上帝的旨意缓慢地，平和得阐述着"有个叫杨成龙的年轻人，他被碰瓷了。说起来也就是千八百块钱的事情，不过他拒绝，他说他相信正义可以还他一个公道。这件事情像是蝴蝶效应，在大洋的彼岸引起海啸。他最后为了他拥护的正义，在体内注入水银，惨死在他信任的正义之地上。”

任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还有个老家伙，他叫马如军，你猜猜他长什么样子？他长得.长得.怎么去形容呢，他就是那种，把'老实'纹在脸上的人。但谁也想不到，他为了拯救黑暗的教育体系，让寒窗学子得到他们应有的回报，居然用自己的命，作为一场审判的门票。可惜啊可惜，他的死就像是一缕烟，风吹到这里，就散去了。”

“周敬安也是如此，他不仅付出了命的代价，还让自己浸泡在污秽之中。结果呢，什么都没有改变。”

刘卫东拧着眉头，这些事情他在任一的档案中都有所了解。但看起来，任一不像是那种标榜自己的人，“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任一摆摆手，“只是有感而发。”

"我知道，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我交换，你拿出了你的尊严和生命。"任一继续说道，“虽然你贵为将军，但共产主义的世界里，人人生而平等。

“我只是想说。"他突然收起笑容，“你凭什么觉得你付出了代价，就可以实现你的梦想，就可以让这个世界以你的意志而改变？”

“我从未真的这么期待过。“刘卫东的眼泪积蓄了太久，这会儿成了决堤的洪水，不停地倾斜着，“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知道我这么做会让世界陷入危机，可是！

可是！它离我那么近”

"这样好不好。"他再一次摆出乞求的态度，“当我完成了世界共产主义的改造，我就启动自毁，我在我的机器躯体里面加入这么一道程序，可以吗？”

“我可以死，但共产主义的理想应该永存。“刘卫东的眼睛里满是崇拜，眼泪让他满眼都是模糊的六芒星，那些模糊的星星组成了他最崇拜的那个伟人的模样。

任一为之动容，但他见过太多的悲剧，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之所以往毁灭的边缘倾斜，就是因为这这些伟大的灵魂，总是从世间无功而返，回归虚无。

“走吧，我跟你走吧。“任一叹了口气，他似乎很失望。

那些红色的激活点跟随着他的脚步往前移动，缓慢而稳定。在战场上，这样的红点一旦到达一个人的身上，那么他的命，就已经不属于他了。

任慈冷眼看着面前的种种，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任一架着拐杖，一步一跳。

他一边走，一边说。

“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就被命运架到了赌桌上。”

"它是世界上最精明的赌徒，在必要的时候，它就会出千，改变它手里的牌。即使像曾国强，像任慈这样的预言家，也无法发现它的破绽。

“不过它最常用的手段并不是这个，它最擅长的，是玩弄人心。”

"它微笑着给我们发牌，让我们陷入绝望。当然，如果仅仅是如此，那么它就没那么可怕了。它总是在我们绝望的时候，给我们一丝希望，这一丝希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晨光。”

“当我们不断得追寻，直到倾家荡产。即便如此，还是不够，我们一次又一次押上自己视作生命的那些"

“直到我们什么都没了，才发现，我们并非在陆地，而是在海底。我们看到的并非晨光，而是海底两万里一个发光的深海怪物。”

“我们上不了岸，回不了头。在暗无天日的海底，慢慢变成淤泥的一部分。”

"大部分时候，我们在生活中找寻希望，然后努力实现，这没错。但，我们不同，刘将军，我们是与命运赌博之人，希望只会把我们拉入深渊。”看书溂

“这就是命运啊！”

任一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刘卫东细细咀嚼着他的话，一股无与伦比的苦涩从自己的味蕾上爆发，他的五官无法控制的皱缩着。

“哦，对了。"任一结束了自己对自己半生的总结，面带疑惑。

“刘将军，你们军中有军人被俘虏吗？"他真诚地问道。

"哼！"刘卫东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被团团包围住的任一，又捡起了他的骄傲。

“我们华北军区，只有为国捐躯的烈士，没有卑劣求生的俘虏。”

说完这句，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张大嘴巴，瞳孔一边震动，一边放大。

“不！"他吼叫着，露出两颗尖锐门牙的尖尖。

任一坦然地笑着，“命运啊，我必须要赢了你！这是我的allin。"

他按下了从老二身上取下的微型自爆器，监控室里发出比窗外阳光更加热烈的光芒任一在光芒中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血肉飞到空中，然后被强大的冲击波震碎，最后在炽热的烈焰中，化为灰烬。

“命运啊，你该如何出千？你该如何修正一个死人的未来呢？"

任一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