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相四仰八叉的躺在众人之间，听着众人一声声的奏请，咧开嘴唇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仰起头，眼神玩味的看着金銮殿外站着的那个一身华服的女子身影，看着自己总是高高在上的那个妹妹。想要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在地上挣扎了一番过后，也只是作罢。

已经在殿外站着听了一个多小时的欣冉，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众大臣的联名请求，更让她慌的手足无措。她想要从殿外走进来，堵住那些人的嘴，却被一直守在门口的太监捂住嘴拖了下去。

“放肆！”欣冉挣扎着想要挣开两个小太监的手，两个小太监想起自家师父来传话的时候的神色，咬咬牙将捂着欣冉的手捂的更加紧了一些，脚步更加匆忙的将她从大殿前拖远了去。

师父果然明智，怎么就能猜到娘娘会想要闯进去？后宫不得干政，这都是西陆多少年的老规矩了。更何况那小周相简直变态残暴的令人发指，娘娘为什么总是想着要把他救下来。

那样的人，如果把他救下来了，也只会残害更多的好人的吧。那将军家的姑娘整个京都谁人不晓，最是大方爽朗，想不到那小周相居然会因为人家看他的眼神不对，就对人家记恨在心。

也就是他们这些人人微言轻，要是他们能决断别人生死的话，那小周相死上几千几万次都不够。就算死，也要像他对那姑娘一样，用小铁锤一寸寸的敲碎他全身的每一块骨头方能解心头之恨。

将欣冉拖到最近的偏殿，两人才连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又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锁把偏殿的大门锁上，才在门外向着欣冉告起罪来。

“娘娘恕罪，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等一会下了朝，皇上自然就会过来亲自接了娘娘出去。”

“你们赶紧给本宫开门，本宫马上就要出去。快点！”欣冉不停的拍打着房门，整个手掌拍的通红，房门被拍的震天响直让一旁的两个小太监连连向着旁边躲去。

这娘娘平日里看着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想不到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等她从屋里出来，会不会想起来跟他们两个算账。

宋锦书看着被太监拖下去的欣冉，才对着跪了一地的众大臣开口：“众位爱卿不必再多言，朕心中已有决断。”

众大人起身，眼神殷切的望着他。之前的时候，每次小周相犯下什么事情的时候，皇上也是如此说，几天过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宋锦书，你装什么呢？难道你还真的敢杀我不成？哈哈哈哈哈哈……”小周相半撑起身子，看向龙椅上坐着的宋锦书张狂笑道。

那将军握紧双拳，手上的青筋鼓起。如果，如果这次皇上还是像之前一样的袒护这小周相的话，他也不介意舍了这条命也要让这小周相血溅当场。

“来人，把小周相给我带下去，打入天牢。着三省六部一起审理，务必将他所犯之事全部查清。”说完，宋锦书摊开圣旨，将所有的令状写下，再拿过玉玺照着圣旨上用力一拍。

还好……

这从未有过的语气，以及那毫不犹豫按向圣旨的那双手，让众人感动的有些热泪盈眶。多少年了，自从那周家姑娘成为后宫之主过后，他们忍了小周相多少年，现在终于不用再继续看到他的那张脸了。

那将军松开了拳头，全身的力气也犹如被抽干一样跪了下去：“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公将宋锦书新写好的圣旨捧到那双眼盈满泪水的将军面前：“将军，奉皇上命，这次三省六部审理此案时，由将军从旁协助。”

那将军松了松有些发紧的十指关节，才接住那明黄色的圣旨。等他展开圣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的时候，就听见那太监拖长声音的一句：“退朝！”

退朝的钟声响起，众大臣送走宋锦书过后，却都齐齐的留在大殿，将那将军围在了最中间。

那将军会意的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连忙将手里的圣旨摊开由着众人一个个的看了一遍，众人才沉默着走出金銮殿。

这一次退朝，再也没有人三两成群的议论朝事，都是各自心情沉重的向自家的马车走去。而失了家人的大人，刚出了金銮殿就低下头趁着无人时用指尖按了按眼角。

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的儿子和女儿现在终于有了下落了，他们却反倒是希望，根本没有这个答案。

那一夜，整个京都的夜色似乎都更浓重一些，不论走到京都的哪一条街头，仿佛都能听见人忍痛的悲泣声。

第二日，京都的百姓也开始发现了异常。昨夜听见的那些哭声也似乎有了解释。好多大人家中的大门口，都开始整齐的挂上了白幡。那些平日里总是三三两两走在一起逛胭脂店的官家小丫鬟，再出门采买的，无一不是那白事之物。

就在众人还在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住在小周相府附近的一户人家，在路过小周相府的时候，发现了站在门口穿着铠甲表情生冷的兵卫。

联想到近日里关于小周相的传闻，街头巷尾无不在传说，那个小周相终于失了圣心，眼看就要得报应了。

之前一直憋闷着不敢提小周相的众百姓，才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小周相之前做下的那些欺男霸女之事，也全都被人翻了出来。

流言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等传到宫里的时候，小周相俨然已经妖魔化。甚至都有人给他编排出一个祸国灾星的名头来，说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他们西陆陷入水深火热中的。

正在院中对着知夏自言自语的许一听到柳婆子传来的消息的时候，连忙握住了昏迷中的知夏的手。

“知夏，你听到了吗？那个禽兽终于要等来他的报应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这次醒了过后，我就能带着你正大光明的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已经回宫几日的怜秋，藏身在御花园的假山从中，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啃着从附近的院子偷来的饼子。

那天从许家出来过后，她就转身回了宫。在宫门口跟着那侍卫争执了几句，正好遇上昨日她出府的时候当值的那个侍卫过来换班，她就凭着那张脸进了宫。

回了宫过后，坤宁宫自是不敢再去。御书房那些地方她也接近不了，就只有挑了除开那几个地方之外，宋锦书最喜欢的御花园的假山这藏了起来。

她的存在，就是那小周相活生生的罪证。就算拼却一死，她也要让小周相付出代价，让知夏能出宫，跟他在一起。

等她听到许一闯宫的消息的时候，她偷偷摸摸迂回过去，正巧遇见许一抱着知夏从那偏殿中出来。她不敢现身，只能躲在那比她还高的花丛中看着他们走远。

这皇宫之中啊，她已是出也出不去，回也无处可回。所幸就躲到了御花园，如果能活着等到见到皇上的话，那小周相在坤宁宫做下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她势必都要揭发出来。

就算没了这张嘴，她还能写能画，总有办法将她知道的所有事全部表达出来，让真相全部大白于天下。

直到今日，从过往的宫女口中，她听到了那个让她做梦都能笑出声来的消息。

真是报应啊。他小周相就该千刀万剐而死，这次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就算娘娘也保不住他了吧。

该！

嘿嘿嘿……

她咧开嘴笑了起来，发出几个干涩而枯燥的音节。正路过的宋锦书戒备的退后两步，朝着假山里喊了一声：“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