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荣寿堂待了一会儿后，舒茗嫣借口身体不舒服退了出来。

回到烟雨阁后，舒茗嫣看到等在门口的幻影，方才定下了心。

“可得手了？”

幻影拿出两份图纸，“这是奴婢临摹的舆图，还有这幅画作，竟和舆图一齐放入暗格里，只是奴婢也看不出其中玄机，便一同摹了下来。”

“嗯，做的不错。”

舒茗嫣分别打开，平铺在书桌上。

虽然临摹时间仓促，但幻影将她所需要的都仿了过来。

由皇城四散开来，京都各世家府邸的布局，城防的分布，京郊的山峦也都标注的一清二楚，并由幻影从旁协助，倒是也还原了了六七分相似。

另一幅画作却是笔触精湛的湖光山色水墨丹青。

碧波万顷映彩霞，湖光山色入画图。

逆光薄暮，习习的凉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圈诱人的青翠，月影倒映在上，仿若青玉的盘子里盛放了一颗白玉珠，静谧缥缈。

画中的月影倒映在湖中心处。

秋月圆圆世间少，

月好四时最宜秋。

秋季正好对应十二地支戌、亥、子。

而月上中天为子时，五行之中亥子属水，对应方位为北方。

想起之前诗句中的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倒是能对的上来。

难道养兵场在京都北向？

舒茗嫣复又打开舆图，笔锋直转京都北向，黓阳山。

这里曾是当初成王君元淳的封地，后成王在夺嫡斗争中败下阵来，被当今圣上赐下曼陀罗，死于圣上登基之日。

舒茗嫣手中的狼毫停在舆图上标记着黓阳山的位置，精心修饰过的水雾眉紧紧皱起，眉心红艳的梅花花钿受到挤压也仿若活了过来。

她未曾去过黓阳山，也不知晓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小姐可是怀疑黓阳山？”看着舒茗嫣良久未动，幻影出声道。

“嗯，只是我未曾见识过，却也不知心中猜测是否明确。”

“奴婢曾去过黓阳山。”

“你？去一个废弃的荒山做什么？难不成夜灵也会掺和京都的事情？”舒茗嫣倒是有些意外。

夜灵，是专门训练暗卫的组织，也是幻影夜萧之前待的地方，自夜灵建立以来，只和世家大族做关于暗卫的买卖，只讲究银货两讫，从不参与朝堂事宜。

“夜萧也曾去过，之前有人得罪夜灵，只身逃往黓阳山凌空观，且在附近失去了踪迹，吾等曾奉命前去追寻，但奴婢们刚进了黓阳山就遭受了伏击，夜灵损失惨重，奴婢和夜萧也因此而受罚，被宫主降为夜灵中最低等的卫人。本以为看不到往后的日子了，却不想因祸得福被陆大人买下，有幸来到小姐身边。”

现在想来，还是唏嘘。

“黓阳山并无突出之处，唯一值得说道的也就冰岭瀑，正是京都护城河的源头。”

护城河？

舒茗嫣顺着舆图看去，果然一条河道自黓阳山蜿蜒而下，围住了京都。

若是这样，一切便能解释的通了，君墨宣当年逼宫事发突然，人数远远超过圣上亲卫银羽护卫队，京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冒出这么多人。

倘若是京郊地区大军行进定然会引起城防指挥司的注意，但逼宫前夜京都一片风平浪静，如果不是君墨宣费尽心思买通了城防司的人，那就是他们将兵力化整为零，一部分乔装进城，一部分沿着冰岭河顺流而下，是以护城河并未起到防护作用。

只是，淑妃娘娘为何将地点选在了黓阳山，就不怕圣上心血来潮去重游当年手下败将的故地吗？

舒茗嫣摇摇头，这些早晚会浮出水面的，淑妃娘娘，可比想象中的要难缠多了。

“送信给裴昭，就说君墨宣招募私兵秘密训练，地点在黓阳山，到时候自会有人前去查看。”

就是不知裴昭会怎样选择，不知是君墨文还是君墨锋。

不论是谁，只要能让君墨宣坐立难安就是了。

收到信的裴昭再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消息够劲爆，字迹也不一样。

若是之前杜医手的消息算是误打误撞，可这次是三皇子豢养私兵的机密，那舒家嫡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会知晓这些？

京都里的这些小姐哪个不是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琴棋书画歌舞算盘无一不绝不就是盘算着嫁个好夫君吗，怎么会关心这等事？即便是关心，又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可如若不是，那是谁送来的消息，又存的是什么心思？

“依少珩所见，这消息是否可信？”裴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斜靠在摇椅上的君墨珩漫不经心的回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我记得浮华馆里的花魁红衫是二哥的禁脔，我们的人往进去送两只狍子，不经意间透露只言片语就好，只需传到二哥耳朵里就是，线索越是少他越感兴趣，我们端看三哥那边的动静即可知晓是真是假。”

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

寻常的公侯之家也免不了兄弟阋墙之事，更何况是皇宫？

他就不信君墨文回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怕即便是捕风捉影的他也要探查一番的吧。

且由他们去争斗吧。

随手抓起一把鱼食洒下，池塘里的鱼儿争相冒了出来。

愈是抢先者，食之愈多；食之愈多者，愈早被放置于砧板之上。

他这里，能安静一段时间呢。

裴昭看着信中陌生的字迹，想着去验证那舒家嫡小姐是不是送信之人的心思也淡了许多。

自妙音阁学完规矩后，用完午膳，舒茗嫣便和舒云霏一道出了府门，直奔西林跑马场而去。

早就约定好的，因为她休养愣是错过了，估摸着过几日府里也要举办宴会了，若是再不出去可就没机会了。

西林跑马场专是门为京都达官贵人们提供骑射的地方，只是平日里素来冷清，一来是京都各书院也设有骑射场所，到这里来反而是舍近求远了；二来是这里的花用，只消进一次便要花上千两银子，还不包括驯养马儿的费用，寻常的官家小姐们哪能舍得用辛辛苦苦攒的月俸消耗在不甚感兴趣的骑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