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茗嫣和舒云霏赶到荣寿堂的时候，宋氏已然离开。

两人进了堂厅后，丫鬟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海嬷嬷也正给舒老夫人顺着气儿。

舒云霏忙又重新泡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不知是何事竟惹得祖母这般生气，说不得茗儿可以帮祖母分忧呢！”

舒老夫人摆摆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也别跟着添乱了，我这脑壳儿本就疼得厉害。”

“云霏替您揉揉吧，”舒云霏说着双手放在舒老夫人的脑袋两侧，轻轻的来回按摩，舒老夫人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显然舒云霏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儿了。

“近几日免了你们去妙音阁的学习，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待着，也不必过来请安了。”想想还有宋玉灵在，舒老夫人又是一阵头疼。

舒茗嫣自然知晓这个中缘由，也不揭破。只温顺道，“孙女儿知晓了，回头孙女儿让人去求见招提寺的云觉大师，他调制的安神香最是益气养人，对祖母来说最是适合不过。”

舒老夫人点头道，“你也有心了。”

舒茗嫣状似无意道，“孙女儿们不便时常出门，不若就让璟表哥带着大哥哥一同前去吧，我那璟表哥也与云觉大师的弟子朝盈师傅有些交情，想来云觉大师也会给这个面子。既是求人，那也必得心诚才行，大哥哥身为嫡长孙，他求来的安神香定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舒茗嫣口中的表哥正是陆令晨的二哥陆令璟。

因着每年祈愿节陆家都去的是招提寺，陆令璟又对佛法深感兴趣，这一来二去的，也就和招提寺的人熟络了起来。

舒老夫人眼前一亮，倘若真的让瑾哥儿前去招提寺，这来回也会耽搁几日，她就不信了，宋玉灵还会一直待到重阳节？

“这样也好，只是你表哥那里可方便？”舒老夫人不好欠了陆家的人情。

“祖母尽管放心，璟表哥可是巴不得日日都去招提寺和朝盈师傅讨论佛法呢，谈不上方便不方便的。”

舒老夫人顺了口气儿，“如此，那就劳烦璟少爷了。海嬷嬷，去清晖轩传话，让瑾哥儿尽早准备，与陆二少爷同去招提寺求香。”

海嬷嬷不敢耽搁，连忙退了出去。

“那孙女儿也去给璟表哥带话了，还望祖母保重身子，千万别再动气了才是。”

舒老夫人欣慰道，“嗯，你且去吧，这里有霏儿就够了。”

弄影小筑，西阁。

宋玉灵宋玉珂两姐妹端坐于圆桌旁，中间则是舒府大致的院落示意图。

“阿姐，你看，这里便是大表哥所在的清晖轩了，”宋玉珂指着其中一座院子道，“只是妹妹也打听了大表哥的起居，大表哥身边从来都不要丫鬟伺候，一应事务都是由书童林业负责的，阿姐恐怕不易……”

宋玉珂的话还未说完，宋玉灵就道，“什么不易，妹妹你多虑了。那些丫鬟也配和我相提并论？我和瑾哥哥再怎么说那也有小时候的情分在，在瑾哥哥眼里自然是和旁人不同的。”

“话虽如此，可毕竟清晖轩在前院儿，阿姐去前院也多有不妥，且若事发，情形对于我们颇为不利，姑母那边也是靠不住的，我们须得想个万全之策，让大表哥出现在后院儿。”

可不等两姐妹细细商量，宋玉珂的贴身丫鬟玲华就进来禀报，“大小姐，二小姐，表少爷已经出了府门前去招提寺为舒老夫人求安神香去了。”

“什么？”宋玉灵腾的起身，“可有打听到瑾哥哥此去多长时间，又几时回来？”

“这，这听府里的下人说，说最早也须得到重阳节了。”

两姐妹顿时对视半晌，相顾无言。宋玉灵更是失魂道，“怎会如此呢？明明，明明就算好了时间的……”

黓阳山。

山林的最深处，绕过多个石阵机关，一路延伸至黓阳山的最深处。

那是一座颇为华丽的地下宫殿，只是端坐于上座的那人全身上下皆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同样装扮的黑衣人小心翼翼的上前，恭敬的呈上一封书信道，“主上，月牙宫里来信儿了。”

上座那人沙哑嘲哳的声音响起，嗓子像是被钳火烫过一般，“念。”

底下那黑衣人才打开信封，回道，“主上，信上就一个字，“烧”。主上，这？”

“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回主上，都已经撤到了最深处，即便是有军队少来搜查，也是发现不了的，更何况只是些不中用的衙役们。”

“不可掉以轻心，如信上所言，放火烧山吧。”

最近确实有些小喽啰三番五次前来送命，虽说无伤大雅，但总归是会影响到他的大计。放火烧山，这于当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黑衣人端看着那个字，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即便是烧光了整个黓阳山，来年也会有新绿抽芽，哈哈哈……这暗无天日的地宫，我已经忍了二十载，再过几年我就能冲出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哈哈……”

空荡的声音回旋在地宫的墙柱周遭，久久不散。

定远侯府。

裴昭猛然坐起，大口呼吸着空气。

他梦到了好多事，只是都不大记得清了，只有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直盘桓在他的脑海里。

那双眼睛，好生熟悉。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裴昭匆匆披上外衣，赶到书房，从画篓里取出了他画的唯一一张女子图。

是了，就是这双眼睛！略过梦里的僮僮人影，最终与那双眸子的主人相重合。梦里似乎发生了许多事，可只要他再想下去，脑海里便是一阵又一阵的钝痛，直磨的他冷汗直流。

自己这是怎么了？又怎么会梦到她？

裴昭望着画中的女子，难不成，真如倪敏倪疾所言，他对舒茗嫣存了想法？

可她才不过十一岁，自己怎么会有那种心思？

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两个人，最近定是过的太清闲了，就应该再让他们去西昌山再操练一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