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茗嫣又望向场中已经没了生息的三人，语气沉重道，“那这三位兄弟……”

镖局的人闻言面上皆是一片哀伤，方才还坐在一起把酒言欢、言笑晏晏的人此刻已是浑身冰冷，生机断绝。

刘镖头定了定心神，“这长年在外漂泊的，又做的是镖师这一行，说不得哪天就身首异处了，只是……还请明越郡君容刘某一些时间，为他们简单安葬，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刘某不愿他们曝尸荒野，鹰鸦分食。”

带着死人上路，任谁都会觉得晦气，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千娇万宠的明越郡君，如今，也只有草草安葬了去。

说及此处，这个被杀手刺穿肩膀也没哼一声的大汉也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

舒茗嫣睫毛轻轻颤动，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且带着他们一路回京吧，也总好过长眠在这荒郊野岭的；至于他们的家人，待安然回京后，明越再登门致歉吧。”

镖局的人顿时齐刷刷跪了一地，“多谢明越郡君成全。”

“似月，你带着夏影、铃铛她们将云霏的箱笼同我的放在一起，将马车腾出来给伤重的兄弟们。”

镖局的人又不免连连道谢。

流月轩。

刘妈妈轻手轻脚地为赵若雪披了一件外衫，低声唤道，“姨娘，夜深了，该安歇了。”

赵若雪依旧静静地盯着桌上的那一盘棋，棋盘中，白子的出路尽数被切断，退无可退。

赵若雪突然笑出声音，喃喃道，“刘妈妈，你说，你说烟雨阁那小贱人还能活着回来吗？算算时间，那些人也应该动手了。”

“姨娘放心，舅老爷的本事别人不清楚，姨娘您还不清楚吗？那些人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只要见到真金白银，什么事情不愿意干？”

赵若雪拢了拢外衫，走到窗边出神道，“可近几日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事情压在胸口，沉的让我喘不过气儿来。”

“姨娘定是近几日忙着照顾六少爷，没顾及到自个儿的身子，看您眼睛底下的这一团青影，若是叫二老爷看到了，可是要怪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躲懒了。老奴这就伺候姨娘安歇。”

赵若雪自嘲地笑了笑，“我哪里能有这样的好福气。罢了，明儿个你找几本佛经过来，我抄着静静心。”

“奴婢省得的，您就放心安歇吧。”

半个时辰后，车队借着月色接着赶起了路。

舒云霏已经理好了情绪，靠在车壁上向着舒茗嫣道，“二姐姐一向与人为善，是谁要这般心狠手辣置二姐姐于死地？这次倘若不是有幻影和夜萧，怕是咱们今儿个都逃不出去了。”

舒茗嫣端详着手中的利箭，指指自己，轻笑道，“定是我挡了人家的道儿，云霏，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辰逸独身一人进京时亦是遭遇了杀手伏击，而那一次，辰逸掉入亭江才险些捡回来一条命。”

舒云霏也不是个笨人，当即就想到了后宅的那些腌臜之事，只是依旧不敢相信，唇色苍白道，“二姐姐的意思是，是、是二伯父的妾室们？可是，怎么会呢？她们平日里连院子都不出一步的，怎么会同杀手扯上了关系？”

怎么不会？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给的报酬重了，便是刺杀圣上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舒茗嫣敛去氤氲在眼底的杀意，刮了刮舒云霏的鼻子，笑道，“怎么不会了？连宋玉珂那样的小姑娘都能为了宋家尚且一搏，更何况父亲的那些妾室了，她们可是巴不得我和辰逸意外身亡，好给她们腾地方呢！

罢了，多说无益，等回了京都后好生审审那三个硬骨头，届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十日后，望着近在眼前的京都，舒云霏一路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趁着无人在意，舒茗嫣低声对幻影附耳道，“你将这三人关在我们新置办的宅子里，让我们的人看好了，今晚我再过去审问！”

进了城门后，舒茗嫣递给刘镖头一叠银票，“这一路多亏了贵镖局照拂，明越才能与舍妹安然归京，这些是明越的一点小心意，还望刘大哥莫要推辞，除了照顾身死兄弟的家人，剩下的，就交给刘大哥自行处置吧。”

刘镖头没有推辞，躬身接过了银票，“明越郡君胸怀坦荡，刘某实在惭愧，容刘某护送明越郡君回府吧。”

舒茗嫣摇了摇头，“不必了，兄弟们的伤还是要好生再去医馆瞧一下的，若是落下了病根儿可是个麻烦事儿；如今已到了天子脚下，料也不会有什么事，刘大哥且放心吧。”

刘镖头又向舒茗嫣揖了一长礼，后面的镖师们亦是跟着作揖，“我等多谢明越郡君体恤，日后若有机会，还乐意为明越郡君效劳！”

“姐姐！”长街的另一头，舒辰逸已经骑着马儿迎了过来，又见到旁边的舒云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同样唤了一声，“四姐姐。”

舒茗嫣诧异道，“你个臭小子怎么过来了，我没同母亲说过要今日回来的呀？”

舒辰逸闻言瘪瘪嘴道，“你是没说，可架不住母亲每日念叨啊！说是估摸着你和四姐姐在外面都疯了两个月了，也该回来了！这不，让我每天在城门口晃悠一圈，生怕你和四姐姐回来吃不上一口热饭。李英，还不快回去禀报母亲，二姐姐和四姐姐已经到了！”

李英忙驾着马往舒府飞奔而去。

舒辰逸讨好笑得朝舒茗嫣搓了搓手，“姐姐，有没有给亲弟弟带些好东西过来？”

舒茗嫣没好气的抡过去一巴掌，“瞧你这点出息！就是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你的，金华酒和灵溪酒各五坛，不过你仔细着，可别被母亲发现了。若是你自己露出了马脚，我可不会替你兜着。”

舒辰逸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漂亮的眼睛圆得就像猫眼儿一般，“得，你真是我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