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衍替她盖上被子，随后虚掩上了门。

再次来到手术室外面的时候，夏教授也被推出来了，他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夏佳筝，皱紧了眉头，“起来。”

他的声音冷冷的，仿佛是极地的冰川，深入骨髓一般的冷。

然而，他却并没有动，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像是一桩石像，就连呼吸，都是轻柔的。

夏教授推出来的时候，医生还在门边，“你们要跟着去ICU么？”

博衍敛眸，没有理会地上的夏佳筝，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情况怎么样了？”

夏教授的主刀医生已经是老教授级别的了，博衍在他的面前，也硬是矮了一截，主刀医生有些无奈的叹息道：“夏教授年纪太大，风险也自然加大了，况且这个手术的难度，本身就不低，如果年轻几年还好，现在，也是没办法了。”

博衍嗯了声，安静地跟在身侧。

“博衍，你也是医生，你也知道，有时候，医生真的不是救人的圣药，我很久之前就说过，医生不过是把人，在通往死亡路上的时候，重新排列。”

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年做过的手术，虽然没有面前这个老教授的多，可是在他手上离开的人呢，也不少了，很多人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健康当回事儿，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各种挥霍，最后导致死亡。

骨科最多的，就是车祸，或者是其他一些安全事故发生。

有些人因为醉酒驾驶，送来的时候就奄奄一息，别说抢救，就连捡回了一条命，都是奢想。

明知道不安全的事情，就不要去做。

送进去的时候，博衍站在外面，“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主刀医生淡淡地说道，“快的话，手术麻药过了就醒了，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尽快安排后事，撑不了多久的。”

博衍垂下眼眸，主刀医生继续说道，“家属可能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博衍，有些事儿，能劝就劝下，毕竟人离开这种事情，短时间内的确很难接受。”

“我知道了。”

“我听说，你和夏教授外孙女谈恋爱了？”主刀医生诧异地问道。

他也略有耳闻，不过应该也不可能才对啊，博衍这样的人，会喜欢一个小姑娘，当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在博衍读书的时候，他也给他介绍过一些姑娘，可是这个人都是随便敷衍了几句，有时候甚至直接拒绝，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谈恋爱了的，可是现在看来，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嗯。”

“也难怪你看不上我给你介绍的那些姑娘啊，唐橘这孩子，你可真有福气了啊。”

主刀医生也是认识唐橘的，毕竟作为夏教授的学生，他有时候到夏教授家里去，都会看到这个小姑娘在的。

而且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现在倒是长大了啊，出息了，考上了南大这个高等学府不说，还和博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许优秀的人，真的会和优秀的人在一起。

“唐橘和夏夫人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他也是有点担心这两个人，女人一般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男人来的大一些，况且还是自己的爱人，也许夏夫人才是最难受的那一个。

博衍沉思了会儿，说道：“还好，可能需要点时间接受过来。”

主刀医生微微点头，“也是，早就听闻夏教授痛失爱女，就留下这么一个外孙女，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也很好吧。”

博衍话不多，虽然他也清楚夏教授和唐橘之间的感情，可是现在，也不是闲聊的时候。

“你可以在这儿等会，醒了的话，我们就通知你。”

“嗯，谢谢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

博衍掏出手机，里面的信息很多，但也没有一一去回复，只是顺手滑落到了一个联系人的位置，随后拨了出去。

——

顾庭君咬掉一口苹果，容楚瞪了眼他，“好了，这下你赌赢了，怎么办呢？”

谁知道顾庭君只是稍微顿了一下，说道，“能怎么办呢？没怎么办，夏教授死了，不是吗？”

“正因为这个，唐橘呢，唐橘会怎么样，你自己清楚。”

“按我说吧，也没什么清不清楚的。”

“博荣还有三个月就要出来了。”

“所以啊，这不就是有好戏看了吗？唐橘不管怎么说，夏教授的死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打击，能不能调节过来，就看她了。”

“可是这和博荣有什么关系？”

“关系倒是没多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简单。”

容楚指尖微微敲了一下桌面，想来也是，“你的康复做了吗？”

“去见夏教授的话，还是得坐轮椅吧。”

容楚一愣，“你去见夏教授？你们认识？”

顾庭君敛眸，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的时候，格外的性感，容楚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

很多时候，他虽然衣服吊儿郎当，但好歹也是说话靠谱的，容楚也知道，他一向不太喜欢唐橘，不管是她和博衍在一起，还是其他的，他总觉得，唐橘配不上博衍。

显然这个配不配得上，博衍本人却没有和他计较。

顾庭君浅笑道，“算不上认识吧，但总归要去见一面的。”

尽管和夏教授不是特别的熟悉，可是冲着夏教授的一面之恩，他确实，有需要去见他一面的必要。

人的生老病死，本身就是一个自然的轮回，不管是什么，都是一样的。

容楚皱着眉头，“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夏教授？”

在她的记忆里，顾庭君的一切她都是知道的，可是唯独夏教授这一件事，容楚确实不太清楚。

顾庭君放下了手中的苹果，今日的南城下雨了，外面的冷空气夹着雨水飘进来，雪白的窗帘也掩盖不住它的温度。

顾庭君故作神秘的嘘了一声，“不告诉你。”

容楚狠狠地瞪了一眼他。

——

唐橘醒过来的时候，是博衍把她喊起来的，狭小的休息室里面，只有两个人在，博衍看着她，目光有些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