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腻腻歪歪终于下楼的时候，会客厅里已经很热闹了。黎晓打眼一看，基本上分成了三堆人：

季语凭拉着迟今远是一组，季语凭满脸张牙舞爪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被偷走牛犊后疯狂的母牛；迟今远则有点奇怪，脸色很红但绝不是害羞，倒像是被揭穿了什么之后的恼羞成怒。

季昱谦和冯道伊显然也是一组，前者脸上的笑容很明显，看着季语凭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晚辈；后者则非常好得扮演了一个尽职尽责的员工形象，笔直站立在季昱谦身边，跟个随时等候吩咐的秘书似的；季老大坐在他们旁边的沙发上，还有心情慢条斯理地喝茶。

剩下的人就是最后一组了，季老爷子还是坐在那张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冷得能凝结水蒸气了；华宜敏看着很焦急的样子，然而明显没有什么具体的动作；季语岚翘着二郎腿，眼睛瞥向另一边，估计是不想看自己姐姐丢面子的样子。

季昱则和黎晓的到来显然打破了会客厅内略尴尬和微妙的气氛，季语凭神经质地快速转头动作让黎晓很担心她会扭到自己的脖子。

几乎同一时间，黎晓看到了地面上的碎片。从那几片比较大的碎块上看，这堆碎片曾经是茶壶。想到迟今远送的礼物，黎晓很容易就猜出了眼前这一幕的导火索。

问题是迟今远为什么是这种表情，看着不像是自己送的礼物被无意间打碎了，倒像是他的面子被狠狠扯下来放到地上踩了一脚一样。

“管家呢？怎么不过来收拾？”季昱则对满地碎片的来源丝毫没有好奇，牵着黎晓小心绕过所有碎片。那架势简直就跟碎片会长脚主动冲到黎晓脚底下似的，看得季老大牙都酸了。

在争执发生一开始就想过来、但因为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所以不好出现、只能暂时藏在会客厅门口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女管家赶紧带着个保姆阿姨进来收拾。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开脑洞：自己的前任不会就是这种画面看多了才被辞退的吧……

可能还保留了一点理智，也或者就是单纯不想在自己的管家面前丢脸。反正女管家带着人清理满地碎片的时候，季语凭没有说一句话，当然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季昱谦才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带着自己的员工直接坐到了弟弟身边。冯道伊犹豫了大概两秒钟，也坐到了黎晓身边。

于是这张沙发上的座次变成了两位男士坐在两边，两位女士在中间。季昱则和季昱谦的动作又特别相似，一个支着左臂，一个支着右臂。两人同时靠在沙发扶手上的样子，让黎晓来说，真的有点气人。

季语凭盯着两个人的眼神简直要喷火了。当然她重点关注的对象是季昱谦和冯道伊，其他两人基本都是被忽略的。

黎晓坐在季昱则身边，一手被季昱则牵在手中把玩手指，另一手拿着茶杯——她其实还挺想继续吃樱桃的，但是顶着旁边季语凭的视线以及考虑到整个会客室里怪异到极点的气氛，她的神经还没有粗到能完全无视的程度……

女管家带着压力干活，动作那是又快又准，几分钟就清理干净了所有的碎片，带着人无声撤退了。

她的身影刚刚离开会客厅，季语凭就爆发了。大概是一上午苦苦压抑对这个空间里某些人的厌恶，一爆发就非常激烈。

“季昱谦！你是什么意思，羞辱我有意思吗？能显得你高贵还是高尚？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我上辈子挖你家祖坟了？！”最后一句显然有点口不择言，不过季语凭大概也顾不上这个了。

季昱谦对她的爆炸没什么反应，连眼皮都懒得抬，甚至还有心思跟冯道伊说话：“吓到你了吧，别怕，我们季家的固定节目这才要开始。”

冯道伊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季昱则非常配合二哥的说法，他快速调整自己和女朋友的位置，又一次把黎晓藏到了自己身后。顺便又给黎晓手里塞了一盘樱桃，十分温柔地叮嘱：“先吃这个，午餐大概要泡汤了。”

兄弟两个的表现实在是气人，季语凭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了，估计再添一把火她就要原地爆炸了！

季老爷子估计看不惯外人躲在一边老神在在，而自己的三个孩子“自相残杀”起来。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自己还坐在旁边，但没有任何训斥三个儿女的意思：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让人看笑话！”

老爷子都发话了，华宜敏身为老爷子头号支持者当然第一时间有所行动：“语凭！怎么跟你二哥说话呢，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赶紧坐下！不许再多嘴了！”

说完转向季昱谦：“昱谦别跟她计较，她这老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今天是老爷子的好日子，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啊！”

季昱谦当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摆手就算是给华宜敏面子，今天不再追究了。

然而这个房间里觉得自己受了最大委屈的人显然不是季昱谦，而是旁边仍然面红耳赤的季语凭。眼看自己妈妈不帮自己的忙，还要凑过去跟季昱谦低声下气，她只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已经绷断了！

“妈，你说得什么话，你站在他那边？明明是这个姓冯的不知轻重打碎了今远送给爸爸的礼物，季昱谦不道歉就算了，竟然还倒打一耙说茶壶是假的！就这样你还护着他们，爸，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说到最后仿佛戳中了自己的伤心处，季语凭瞬间泪如雨下。这个说哭就哭还能哭得这么自然，黎晓都不得不佩服季语凭了。

只不过这个诉苦的内容有点一言难尽，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近水远山的脸色那么尴尬又难看。

让黎晓来说，结合近水远山之前游戏里那些骚操作，那茶壶大概率真是假的。并且近水远山知道这一点，所以被拆穿之后就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