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王座？什么意思？”路明非有些许木然地问。

“登上那古老的王座，成为新的皇帝。”路鸣泽淡淡地说。

“什么！”路明非猛地抬头，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哥哥你为什么要阻止他啊？”路鸣泽回过头来，无声地笑。

“为什么......”路明非怔了一下，他站起身，默默地看向身边楚子航和夏弥结成的茧，再看向不远处的零和老板娘他们，再远处的布宁胸口被那柄重剑完全贯穿，他又看向昏迷的诺诺和父母，还有校长。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阻止奥丁登临王座？

这些人大概就是答案吧。

如果有人胆敢伤害你最亲的人，你难道不应该让他付出代价么？

路明非默默地抱起楚子航和夏弥的茧，装在一个背包里，走向昏迷的诺诺，把诺诺扶起来，犹豫了一下，把背包放在诺诺身边。又走向老板娘和酒德麻衣，把她们两个从废墟中拖出来，和零靠在一起。

他再走到布宁身旁，布宁已经完全失去了气息，那双没有光泽的黄金瞳依旧直直地望着天空，好像在诉说着无尽的不甘，这个一心为女儿复仇的男人最终也没能完成他的复仇，最终他也死在了奥丁的剑下。

路明非轻轻地合上他的眼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又走向他的父母，路麟城昏迷不醒，乔薇尼没有受到太重的伤，依稀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路明非和跟在他身后的路鸣泽。

“妈。”路明非蹲下身，扶着乔薇尼坐起来。

乔薇尼轻轻地拍了拍路明非的手，转头看向路鸣泽，“就是你啊？”

路鸣泽微笑着点点头，一言不发。

乔薇尼看了看安静的路鸣泽，又看了看路明非，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张开双臂拥抱路明非，路明非也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要记住，不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把你生了下来，你就是我的儿子。”

“我知道了，妈。”路明非点了点头，“谢谢你。”

路鸣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低垂下眼帘，看不出他的表情。

路明非最后走到了昂热身前，昂热已经清醒过来，扶着七宗罪的刀匣坐在地上。

路明非走到他的身前坐下，路鸣泽也坐在路明非的身边，这么一看路鸣泽和昂热穿的衣服居然还蛮像，都是一身肃穆的黑西装，胸口插着一朵红艳欲滴的玫瑰，好像要去参加葬礼。

“连你也来了。”昂热看向路鸣泽，“看来就要结束了啊。”

“是啊。”路鸣泽说，“是时候该结束了。”

“你们两个认识？”路明非不禁奇怪。

“当初在秘党追捕他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昂热说。

路明非想了想，随即恍然，按路麟城所说，那次追捕路鸣泽的行动秘党几乎出动了全部精英，昂热这种人当然也在其中。

“我们算是做了一个小合作吧，”路鸣泽耸耸肩，“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昂热说。

“这样了啊......”路明非抬头看向头顶上的窟窿，奥丁炸穿了所有的楼板，从这里能看到天空，还能看到那些攀在窟窿边缘的死侍，只是他们看上去一动不动，他们处在路鸣泽的领域之外，时间相对他们近乎是静止的。

“如今看来，奥丁就是将要篡取最终王座的君主，诸神的黄昏，就要来了。”昂热靠在倒塌的墙壁上，神情说不出是怅然还是漠然。

“诸神的黄昏，是世界末日吗？”路明非问。

“在预言中，九界在这一天会连接在一起，按照我们的解读，也就是所有尼伯龙根的大门被重新打开，整个世界都会被那样的板块动荡重新塑造。”昂热说，“诸神会迎来最终的决战，至死方休，最后所能幸存的不过寥寥数人，他们会穿过战场的废墟走向新的世界。”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过废墟，走到那巨大的窟窿下方，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似乎有一滴细雨突破了静止的时间，落在了他的脸上，沿着他的面颊滑落。

“你到底还是决定了啊，哥哥。”路鸣泽跟在他的身后，好像早就知道了路明非心中所想。

“也许吧......只是到底还是不舍得。”路明非说，“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还是会有些害怕啊。”

“哥哥你不一样啦，你第一次和我交易的时候是为了诺诺，第二次算是为了楚子航，第三次是小怪兽，第四次还是为了诺诺。”路鸣泽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这次可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又是为了谁呢？”

“是为了......所有的人吧。”路明非轻声说，“你不会懂的，因为我的世界只有这么大，如果有人要夺走我的世界，那么我就算只能拿命去搏，我也要跟他玩命啊。”

“我懂的，哥哥。”路鸣泽歪着脑袋说，“我们所拥有的一切......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

“是啊。”路明非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我不去拦住奥丁，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能拦住他了，所以这最后一次的交易，就算是为了我所爱的一切吧。”

路明非的目光慢慢地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他们与他的关系各不相同，有朋友，有父母，有老师......但是他们就是他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有他爱的人，也有爱他的人。

如果有人要摧毁这个世界，他又怎么能不去为他们拼命呢？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人、有些事，是活下去的理由，曾经的他不懂，但现在的他懂了。

对曾经的他来说，什么是生命中值得守护的，什么是生命中值得拼搏的？他想来想去，却不知道，对他来说生活没有什么诗与远方的田野，他所暗恋的不过是别人的妞，所留恋的不过是空虚的生命，不知道来卡塞尔学院是为的什么，可能只是因为不想重新高考而已......他的人生怎么看都真的是渣到爆啊，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值得他为之留在世界上的东西，因为他似乎什么都没有。

但是后来诺诺为他挡过一条命，他和楚子航出生入死，他又认识了象龟兄弟和小怪兽，他看着诺诺就算是为了一个认识不过一年的小弟为了自己胡闹时说的一句话而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看着楚子航在地铁将要崩溃的时候让他逃生而自己独自去面对必死的决战，看着那个想要做正义的朋友的男人和那个用命赌自己赢的男人，看着那个愿意为他劈波斩浪把整个世界都与他分享的女孩......原来他不是一无所有，只是他自己却太蠢了，简直蠢得要命，竟然蠢到什么也不知道！

他岂止不是一无所有，他拥有一整个世界，属于他的世界。

这就是他为之拼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