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好像在思考一种叫做‘爱’的东西哦。”路鸣泽轻轻地笑，那笑容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悲伤，“你在想啊，什么是所爱的一切啊......这就是拼尽全力、头破血流，直至......献出生命的理由么。”

“好像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一样。”路明非说，“可是对于你，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你都忘记了啊，哥哥。”路鸣泽轻轻地叹息。

“你原本并不叫路鸣泽，对吗？”路明非问。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算是吧。”路鸣泽说。

“那你为什么叫路鸣泽呢？”

“因为我是你的弟弟啊，这是弟弟的名字。”路鸣泽撇了撇嘴，撅起小脸回答。

“原来是这样。”路明非有些明白了，也许小魔鬼之所以和小胖子路鸣泽有着同样的名字，有时候还会对那个小胖子表现出厌恶的情绪......只是因为他执着地想要做这个弟弟么？

“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啊，哥哥。”路鸣泽坐在废墟中间，看着路明非的背影，鲜血流下来染红了他的袖口，而他丝毫没有在意。

“你总是这么说，说得我好像都要信了。”路明非说，“你能杀了奥丁吗？”

“能。”路鸣泽点点头。

“果然啊，”路明非幽幽地说，“能在现在的奥丁之上的，不应该只剩下黑色的皇帝尼德霍格了才对吗？”

“是啊。”路鸣泽也轻声说。

“可是你告诉过我你是最想杀死他的人。”路明非转头看向小魔鬼，那张洁净的脸蛋上看不出任何阴谋的痕迹。

“是啊......因为在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路鸣泽抬起头对上路明非的目光，眼泪在他的脸颊上滑落。

路明非愣住了，他能体会到那种潮水般的巨大的哀伤，这种哀伤就好像雪山上万古的寒冰，是那种永无止境的遗恨。

“对不起，”路明非轻声说，“我什么都不记得。”

路鸣泽和路明非沉默地对视，不知为什么，看着那道柔软又悲伤的目光，路明非竟有些不敢去面对眼前的小魔鬼了。

“事到如今，既然都要结束了，能把真相告诉我了吗？”路明非侧过头，低声问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路鸣泽幽幽地说，“在最古老最古老的时候，我们曾是一体，那时候没有你，也没有我，有的只是我们，又不只是我们。”

“那是世界上最初的龙类，他拥有无上的权柄与力量，是历史所未曾记载的最古老的皇帝。他是至尊、至德、至力的存在，他以神的名义统治世界，奴役人族，修建了宏伟的城市，同时他也创造了白王以及四大君主。”

“他作为黑色的皇帝统御这个世界，而白色的皇帝作为祭司辅佐他，在这个双王共治的时代连暴戾的龙众也不敢轻易地挑起战争，威严从位于大地北方的王座上辐射出去，整个世界都只有在权力下匍匐；苍茫的大海中龙蛇夭矫，大地上矗立着巍峨的城市，纵横的道路跨越大海，黑色和白色的龙并肩悬浮在天空里，各伸一只手，共同掌握着世界的权柄。”

“后来，白色的皇帝虽然高贵又强大，但是对至高的权力的渴望最终使矛盾爆发，终于有一天他拒绝向黑色的皇帝臣服，变成了复仇的魔鬼叛离了神国，化为狂龙带着三分之一的星辰从天而降，那三分之一的星辰就是龙族军团的三分之一，他们花费了七天七夜才穿越天地界限和地面相撞，自此罪、病、死终于遍布地面，那就是漫长的战争。”

“白王叛乱的时候，他面临的几乎是灭族的灾难，因为他创造出了和自己不相上下、唯一能挑战自己的存在。这让他在战争中受到致命的重创，最终他收回了赐予白皇帝的力量，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在这场几乎灭族的战争中，他作为第一代黑王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于是他选择了茧化重生。”

“重生之后，他获得了全新的生命，得以用全新的眼睛去看向这个世界，他认为白皇帝的叛乱是因为没有能约束那无尽贪欲的力量，于是他将自己的权与力一分为二，那就是我们。之后他创造了四大君主，每一对都是双生子，一位掌握着权，一位掌握着力，亲情是他们之间的纽带。”

“但是我们没有想到，奥丁觊觎我们手中至高的权柄，这激起了他叛逆的心，他策动四大君主中的六位龙王发动了叛变，他用自由诱惑人类的帮助推翻了我们的帝国，他们打败了至高的权与力，又将我们的力量分散以提防我们的归来。但是我们的心依旧在一起，因为我们本就是一体，当我们的权与力重归一体的那一天，黑色的皇帝就会归来。在他死去的时候，他以血宣誓我们的命运，以绝望为名宣誓他的复仇，于是在后来的记载中，他被称为‘绝望’，也就是尼德霍格。”

“我们经历了近万年的沉睡，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只有你和我，最终你......帮助我破茧而出，在新的世界，我们借助人类的血脉转生。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你与之前的你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哥哥，对不起。”

说到这里的时候，路鸣泽已经泪流满面。

“是这样啊......”路明非轻声说，“所以当我的生命全都给你，我们将会融合成真正的黑王。”

“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过去的黑王，而我们的融合，将是新生的黑王。”路鸣泽说，“这就是预言中诸神的黄昏，那参天的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象征的是死亡到新生，它是前一代黑王的墓碑，也是黑王重生的摇篮。树根下的黑龙吞噬了来自过去的力量成为新生的皇帝，于是世界树倒下，黑色的皇帝重生。”

路明非默默地注视着路鸣泽的脸，关于身世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他曾经那么想知道自己是谁，可是如今的他其实已经并不在意。

“真是累啊......”路明非轻声说。

“该结束啦，”路鸣泽从废墟中跳下来，拥抱路明非，“哥哥——虽然你永远也不会想起来了，但是......”

路鸣泽沉默了，他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