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可怕的细节让他不断去挖掘脑海里更深层次的信息。

她上次出现那种怪异状态的时候，都发生了哪些事。

上课，下课，足球比赛，训练场，参观标本馆……

李寻按下了通往第八层的电梯，打算一层一层找，脑海中还在不停分析那段时间有关的事情。

足球比赛，训练场，朱英，赵吴良，向煜明。

……

徐子明。

李寻在这个信息上停住。

徐子明这个人几乎快被人忘了。

他在足球比赛后从苑心湖掉下去，成了植物人。

在那之前他曾经向队里的人解释过，自己是被人迷晕了丢在湖底下，脚受伤了才没去比赛。

当时没人信他，都觉得他说自己被人迷晕很离谱。

电梯不断运行下坠中。

李寻脑海中忽然出现朱英的声音。

“你昏迷那几天她整夜整夜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我都怕她出什么事情。”

“陆一鸣不见了，那个死胖子一天给我打八百个电话，问我知不知道陆一鸣在哪儿，我他妈哪里知道，我们都分手了，真是有病。”

还有赵吴良的一句话。

“没准儿是缺德事儿干多了，被人拖到哪儿弄死了。”

……

徐子明，陆一鸣。

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后，李寻面色僵住，瞳孔因为震惊不断放大。

他直接按下一楼，在电梯到达之后冲了出去。

没有任何犹豫，凭借直觉冲进了停尸间。

停尸间在一楼走廊的尽头。

阴冷幽深，就连医生和护士都很少去的地方。

停尸间里现在没有开灯，只有两个忽闪忽闪的安全出口指示牌，李寻迎着黑暗走进去，一步一步，慢慢地。

他需要先找到灯的开关。

开关的位置一般在门口两边的墙壁上，但他摸索了许久都没能找到。

“……”

不过才往黑暗中走了两步，他已经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理智告诉他应该往后撤出去，但又始终没有迈动步子。

他只想打开灯看一眼，她不在这里他就回去。

“……”

又往前走了一段，四周完全变得漆黑。

看不见的冷气从天花板上吹下来。

眼前只有空洞的黑，无穷无尽。

心跳猛地加快，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李寻伸手去拿手机，点亮之后尽量扶着墙壁去摸开关。

但没什么作用，大脑因为缺氧开始感到晕眩。

……

他不甘心地往后倒退。

只能先出去，再作打算。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停尸间里的灯忽地全都亮了。

静静地，惨白地照下来。

他下意识地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拿着手术刀的少女正站在门后，一手按着开关，懵懂地看着他。

“你怎么过来了？”周青把手放下来，除了手里那把带血的尖刀，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正常。

她绕过一张桌子走到他面前：“这里很黑哦，你不要一个人下来嘛。”

视线扫过她手里的刀，以及刀上尚未凝固的血，李寻面色灰了一半，心头不好的预感愈发浓烈。

“你干嘛不说话，这样看着我。”

她茫然地站着。

还能认得出他，只是精神状态有点奇怪。

再三确认后，李寻将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直接问：“陆一鸣在哪儿？”

“……”

她睁大眼睛，好像很不高兴他问这个问题。

看到她的表情，李寻便明白了。

陆一鸣失踪真的和她有关，这的的确确是她的第二人格。

除了震惊，他只剩下害怕。

她的第二人格究竟都做过些什么。

……

“我不知道。”

周青沉默了一阵，不肯说。

李寻抓住她肩膀的手紧了紧，有些焦急：“你对我撒谎。”

他说话的语气很重。

周青：“……”

他又说了一句，更严肃：“你从来不对我撒谎。”

周青立刻炸了。

“你干嘛对我生气。”她这个人格的脾气有些暴烈，立刻推开他的手，“我说我不知道就是不想告诉你啊！”

他实在是太过震惊太过害怕，一时无法控制自己。

李寻压抑住心慌的感觉，重新抓住她的手：“先把刀放下来，好不好？”

“……”

周青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冷淡：“我不想听你的。”

这个她要难沟通得多。

说不肯就是不肯，而且一点就炸。

李寻有一瞬的气闷，但是想到真正的周青，又觉得心疼，只好软下语气变得耐心：“那要怎样你才肯听我的？”

周青眨了眨眼，脸色依旧阴沉。

……

“不想听我的，那好。”

李寻换了一种方式问：“那你告诉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如果不查清楚她这个人格做过些什么，他实在难以安心。

……

真是很讨厌的说话方式。

周青冷冷地看着他，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这样看我。”李寻露出受伤的神色。

“……”

周青愣了愣，冷漠的表情松动下来。

过了片刻，他尝试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我是不是晚上才和你说过，有不开心的事情就回来找我哭，忘了？”

“还是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他问。

哪怕仅仅只是这样一句话，也足以让她的第二人格瞬间崩溃。

周青立刻就慌了，拿着手术刀手足无措：“你别这么说。”

李寻默默看着她。

她继续道：“我没想凶你，也没有不信任你，我就是想……自己解决。”

“解决什么？”李寻瞳孔微缩。

“解决……”

她低下头，有些阴狠地回道：“解决那些伤害你的人。”

说完，又变得特别伤心：“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我做这些都是因为他们想伤害你，如果不把他们都杀掉，他们就会伤害你。”

李寻难以置信，小声地问：“只是因为我吗？”

只是因为那些人和他有过节，她就去杀人吗？

“嗯。”周青眼中突然蓄满了泪水，“我不想在家属栏里填亡故两个字了，我真的好害怕变成一个人，我……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是这样。

李寻觉得心如刀割。

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这么脆弱，脆弱到只能发疯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东西。

“你把刀放下。”

他去拿她手里的刀，又心疼又无奈：“杀人不能解决问题，没有人能伤害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周青被他夺走了手里的刀，眼中掉下眼泪。

“别害怕。”他小心擦干她的眼泪，“先告诉我，陆一鸣在哪里？剩下的事情我们再慢慢解决，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