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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 分类:古言 | 字数:38.3万

第一百零七章 深渊烛光

书名: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字数:2408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1:17

莲瑜受了寒,哪怕是练功多年也抵不过潭水下的寒气,更因为那是惹尘内功所结。

时嵬拿簪子挑了红花蛇胆膏为她敷药。

莲瑜赤裸上半身,肚兜都被侍女解了下来,驯涅和惹尘也不好进来看她。

簪子锋利,时嵬怕割破她的后背,净了手为她涂药,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

窗外秋风阵阵,已有了萧瑟之像。

“还觉得冷吗?”时嵬问她。

“嗯。”

“驯涅来找我,是想把我带入寒潭,借此要挟季伏微,对不对?”

“不是,王爷不会让你亲入险境。”莲瑜否认。

“是你说代替我去,驯涅才犹豫着来找我,却没有带走我,是这样没错吧。”时嵬把药延到她肩胛骨间。

一双手温柔摊开药,生怕弄疼了她,素手在她后背来回推开药膏。

“不是,王爷只让我下水,没说让你去。”

“行了,别嘴硬。”她当然了解莲瑜。

“翻个身。”她拍拍莲瑜的胳膊。

“胸前冻伤了吗?”

莲瑜说没有。

“那我也帮你瞧瞧。”

“让下女来做这些,你的手何必沾药。”

时嵬说无碍,“以前你不也是这样给我上药?”

那年冬天可真冷,雕题竟然也会下那样大的雪,王爷要她踏实整个王府的雪,她在雪地里冻得像个鹌鹑。

“我和你不同。”莲瑜道。

“有什么不同?”时嵬反问。

“你……你是贵人,我只是个下等的奴隶。”

“妄自菲薄可不好。”时嵬叹息,一边把药涂在她腹前,“谁说我是贵人,烂在泥地里的红薯罢了。”

她让她不要妄自菲薄,自己却给自己下了个没什么出息的定义。

莲瑜也沾了药,自顾自擦上。

两人静悄悄涂药,房间里只听得见水漏的滴答,莲瑜的手暗中握住了时嵬的食指。

时嵬像是察觉什么,却什么都没说。说不清的气息在两人间弥漫。

她凑上来要吻时嵬,被时嵬避开。

“你讨厌我?”莲瑜暗了眸光。

“不,我不讨厌你。”时嵬神色如常为她涂上冻疮药。

“那为何躲开我?”

“我无法给你任何回应,而且即墨幻若是知道,他会杀了你,也会杀了我。”

“我不怕,我只怕你厌恶我。”

时嵬想起了即墨幻对于莲瑜的评价,微微一笑,他说的根本没有道理,莲瑜难道真的是只被拴久的绵羊,不一定。

“你喜欢我还是不喜欢?”莲瑜问她。

“喜欢。”时嵬在干净帕子上揩净手,放在清水里洗去红花刺鼻的气味。

“但是,我的喜欢可能和你不一样。”她直言。

“什么意思?”

时嵬有些为难,莲瑜从小被禁锢,很可能她从来分不清所有感情。

“我把你看做朋友,姐妹,却没有恋意。”她说

莲瑜翻身过去,“那你猜我把你当做什么?”

“什么?”

“漆黑深渊里唯一的光。”

时嵬紧紧抿上了嘴,不是,莲瑜比她更清楚那些感情,也更加勇敢面对。

“我和王爷不同,他只贪恋你的身体,我喜欢的是你的一切,可我也有和他相同的部分。”

“嗯?”

“都想把你留在身边。”

时嵬躺在她身边,“留我做什么呢?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趣。”

“你永远都不要回到季伏微身边好吗?”莲瑜轻声道。

“我回不去了。”

“那就好,我从来不怕你留在王府,成为王爷的珍玩,我只怕你会回到季伏微怀里。”

“为什么?”

“他才是你的真心所予。”她一言中的。

“我没有真心。”

“你骗得了自己?”莲瑜嘲讽。

“我没有真心。”她只顾着这样说。

“既然谁都得不到,那也挺好。”莲瑜说。

说罢,她再次伏在时嵬身前,俯身吻住了她,时嵬闭上眼,没再推开她,她太疲惫,也太恐惧,只想得到片刻休憩,沉溺在这样相互依靠的温暖中,其实,无论是谁,都已经不再重要,戏文中说,青蛇和白蛇共同修炼,蛇不怕冷,她们不必缠绵取暖,但时嵬是人,不是蛇。

入冬后的良渚并不太平。

陛下立新储君宇文觅,力压太后一族,拼着病躯也要扶持宇文觅。

宇文觅年少时曾落水受惊,故成年后也病弱不堪,虽有陛下作后盾,可卜师曾算过一卦,说是七皇子最好在弱冠之年才回到皇城,否则性命难保。

如今宇文觅被封为储君,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也可回来。

以良渚为中心,通向各州郡皆有阡陌,自然也修了九条驰道,其中有三条是国君驰道,宇文觅回到良渚就用了其中一条。

他只是皇子,竟然敢占国君驰道。

原本这样的小事皇室并不在意,宇文觅被封为储君已经是板上钉钉,圣旨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负责监察皇城的私立校尉庖先庖大人却拦住宇文觅一行人马,还和他们起了冲突,此举惹怒宇文觅,他自小在南魏东界口的小城长大,本就心思不定,自卑敏感,庖大人冲他行礼他也不接,只口中念叨这些下奴也敢拦住他的去路。

一句话惹了一队守城军,还没有人敢说他们是下奴,吃了这些年官府的饭,好歹也算是有个官职,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庖大人没收了宇文觅的车马,更是让宇文觅等人觉得他冒犯皇室尊荣。

陛下得知此事,让庖先一行人脱冠解衣跪于隽雀门外受鞭刑,庖先抗旨,在朝中公然忤逆陛下,辩解手下人并无做错,国君驰道从来只有国君和国母可行。

陛下震怒,把庖先打入廷尉司,判以死刑,以解宇文家心头之恨。

明眼人都可看出陛下的手段,他不过是要杀鸡儆猴,原本立宇文觅为储君,已经是四面不平,如今连庖先这样的小官也敢冒犯储君宇文觅,这就是公然打了皇家的脸。

站在庖先的角度,他也很委屈,明明都是按照规矩办事,却弄的里外不是人,可若他当时放了宇文觅走,底下的人恐怕再难服从他的命令。

是看上头责怪还是下头闹事,庖先夹在中间也前后为难,最后选了安抚下属,自己却要搭上命。

转机出现在律学生员白常栋身上,他高举旗帜奔走六学,高呼救无辜的庖先大人出狱,给六学一个交代。

这庖先年轻时候,曾经是律学助教,为人刚正,授课严谨,奈何出于家世低下,一直不曾被提拔入上三学授课,在律学呆了七八年,也算教了些学生。

先是从律学开始,再到六学中的下三学,没过多久连上三学也牵连其中,停课奔走,邀皇驾请愿,伏阙上书。

迫于六学几千生员的请愿,陛下只好免去庖先死刑,流放他去雕题大漠。

此时闹得沸沸扬扬,良渚上下无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