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哥……”大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是没法转身就走。

方延抬了抬眼皮，“赶紧回去找点东西吃。”

他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迷』雾似的眼睛里逐渐清朗。

他在黑暗处待了太久，瞳孔还未能适应客厅的明亮，刚刚出来的时候，他还狭着双目，此时却舒展了。

“哎好！”大头一口答应了。

“方叔，那我们走了！”“延，我明天再来看你！”

方信执点头，送走了几人，还叮嘱他们赶紧吃饭。

客厅里安静下来，就剩下方信执和方延父子二人。方延信步走到沙发处坐下，方信执坐在了他左边。茶几上摆着他平时用的喝水杯子，还有一串钥匙。

“小延。”方信执开口。

在方延的印象里，那是方信执决定带着曾媛去香港治疗之后，他和父亲的第二长的对话。

总时长达二十分钟。

“你别道歉。”方延直接打断了父亲的尾音，在它结束之前。

方信执收了话音，低眸，“给你点了个外卖，等会要记得吃。”

方延嗯了一声。

然后他就看着方信执的嘴巴一张一合，讲起许多事情来。

其中，提到了“方展”。

从方信执口中说出这个名字，显得惋惜而又怀念，和曾媛相比，截然不同。甚至于，方延听到的时候，有些怀念这个名字。

方信执声音低沉，“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也是第一次当丈夫……”

“爸。”

方延『插』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当儿子。我知道这件事情，谁都没有天赋。所以，你不用自责。”

他只用一句话，他也是第一次做儿子。上天没有赋予我们任何人做亲人的天赋，所有的一切我们都只是在『摸』索和学习。

他说，让父亲不用自责。

方信执几乎是第一次，听方延讲出这么长的一段话。今天他在医院让他离开时，他只字未语。方信执固然不忍心，可是当时曾媛才是最要紧的。冷静下来，他又一次深深地自责。

……

“爸得回医院了。”方信执拿着外套起身，对方延说。

曾媛那里离不开人，何况方信执是她唯一信任的人。这些年来，方信执一边工作，一边分心给她，已经负重累累了。

“嗯。”方延只应了一声，看着方信执往玄关处走。

“爸”，他又开了口。

方信执闻声回头，看见方延笔直地现在沙发处。

方延已经十六岁了，在这十六年里，他们夫妻二人给方延的关心都是不够的，甚至，是稀少的。

可他就这么长大了，个子比方信执还要高了。方延在他的目光中慢慢说，“注意安全。”

“好。”方信执点头应了，转身出了门。

方延站在客厅里，直到外卖打来电话。他像往常的数个晚上和中午一样，把盒饭摆在桌上，一盒一盒耐心地打开。

夜已经深了，他躺在床上『摸』索到一个小小的东西，他抬手一看，是那颗鹅黄『色』的小心心。

已经凌晨，尚无困意。他知道方信执此刻守在曾媛的床前，而自己回想着父亲今天跟他说的种种。

“我们一家三口，以后都要努力幸福。这是你妈前天晚上跟我说的。”

方信执真挚的眼神还在眼前，方延摩挲着曾媛的这句话。

我们、一家三口、努力幸福。

厚重的寒夜席卷过来，他乏力地盖起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