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那馨姑姑回来看过你了吗？假如她们告诉你，你会同意他们互换身份吗？”莫半夏有点好奇，在明知的情况下，奶奶会怎么选择。

“你馨姑姑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从离开竹枝屯哪天起，她就没有再回过一次竹枝屯。她是怪我的吧，她估计是不信我会真的不知道的，怪我明知她才是我女儿，我却对她不闻不问。”肖奶奶轻声自语，然后自问，如果莫家人明说了要他们互换身份，自己会同意吗？

会的吧，因为在竹枝屯，没有生下男孩的媳妇都不能算莫家人，不能进祠堂，家事族里的事都没有发言权。那她的四个姓肖的女儿怎么办？莫家人不会因为她是莫家人而庇护她的女儿，在那样的年代里，四个女孩子别说读书识字，连婚嫁进正常人家都成问题。

当年，你太爷的三个儿子，一个生病死了，一个武斗死了，只剩下你啊爷一个，你太爷又被关在干校里劳动改造，为了你爸能平安长大，为了莫家的香火，让你爸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村民、农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我要是知道了馨丫头才是我生的，那我不会让她孤零零的回城的。你爷爷想像现在这样对待你爸，我也不会看着不管。亲儿子，就像陌生人一样，用得着就百般算计，用不着就甩在一边。你爸虽然可恶，其实也最可怜！肖奶奶想到在这起李代桃僵中唯二不知情的人，怜惜的叹了口气。

“奶奶，我爸砍果树的罚款听说我爷爷给出了，家旺他也带走了。我爸是不是再服刑一年就能出来了？”莫半夏想起自己那狗血的身世与乱七八糟的‘亲人’就头疼。

“你爷爷那人，忘恩负义，薄情寡义，见利忘义，汪萍心机深沉、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那俩人是天生一对的恶棍。活该死了儿子再病了孙子，那钱挣再多，只怕干净的没几分，否则也不会活生生气死了你太爷。他们再多钱你都别去妄想，他们不找你，你千万别巴上去，找你了也离得越远越好。”肖奶奶郑重的警告莫半夏。

“知道了奶奶，我决定靠自己的能力读两年书，啊萱爸爸同意借我学费了，生活费就打点临工，还有咱家那三百株砂糖桔呢。我妈和曹叔叔的二十亩砂糖桔园后年一准儿能挂果了，到时我跟芫花的学费就不能用愁了的。”莫半夏点头如捣葱。

“你妈的砂糖桔长得怎样？你外婆的呢?她不是有二十亩挂果了的砂糖桔园吗？”肖奶奶想一想，还真是，半夏难就难在这一两年的。

“外婆借了十万元给曹叔叔赔偿车祸受害者，今年又借了五万给曹叔叔买农资，她跟小舅舅又在曹家村旁租了五十亩田扩种，芫花也考上了浦川学府的初中部，学费也要一年三万元呢。估计，在我这里，她是帮不上忙了。”莫半夏平静的说着外婆与曹叔叔家的状况，并没有因为他们没能力资助自己上学有怨言。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没有谁有义务必须帮你，帮你是情份，不帮你是应份。有义务帮你的，唯有父母，但父母并非都是合格的，会为人父母的。会为人父母的也可能不止你一个孩子，像你妈，她有心，也有无力的时候。”肖奶奶教导着这个一直打小带到大的孩子。

“奶奶，我懂！这些药材是房药按一定量加工的，还是加工多少就给多少加工费的？”莫半夏转移了话题，虽然懂，但心里还是酸酸的，为什么我不能是爸爸妈妈手心里的宝呢？芫花是、天亮是、就是莫家旺也是爸爸的心肝宝贝。

“刚开始是定量的，后来就是加工多少算多少加工费，加工费还比最初涨了两成！”肖奶奶知道莫半夏已经很难得了，如此不公的‘待遇’还能不怨天尤人，自己想办法读书。

德仁堂原先只是看在罗文玲的面上，分些活给肖奶奶打发时间，结果发现这些药材竟然处理得比药房自己做的还要好，甚至一些要炒制、炮制的药材直接就给做好了，质量还是杠杠的。

如果不是肖奶奶年纪实在够大，德仁堂都想请回去做制药技术员了。

“奶奶，那我把芫花一起叫来好吗？她也要打工赚生活费呢，这样可以减轻我妈妈的压力。”莫半夏提出将曹芫花一起叫来加工药材赚生活。

门外一直听到现在的肖知廉、罗文玲俩婆媳悄然上楼了，并没有惊扰到已经在忙着加工药材的祖孙俩。

“妈妈，外婆说的肖家村你还有印象吗？外公叫什么名字呢？”已经有了答案的罗文玲还是想确认一下，外婆外公是否就是华侨肖文斌要找的人。

“肖家村，记得啊，怎么不记得了？我爸就是被那村的人逼死的。肖文生，我那可怜的爸爸呀，到死都一直背着恶霸地主的名头，原来肖家是这样的大善之家，却被冠上了恶霸地主的帽子，还是我那忘恩负义的外公的功劳。”肖知廉说得咬牙切齿。

“妈，五年前，有个美国华侨要找肖家村的肖文生，人没找到，找到坟。后来在肖家村投资办了间食品厂，为肖家村农副产品作深加工的。如果、如果外婆说的属实，那、那人可能就是外公的亲人。”罗文玲有点咋舌，肖家村的人如果真的逼死了肖文生，还敢欺骗他的亲人投资，哪真的是太无耻了些。

“你说什么？我去找妈问问清楚，那个华侨是不是我爸的亲人，如果是……”肖知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肖知廉找到妈妈，两人去了肖家村，才发现短短几年，肖家村附近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工业区，还是林青松的大手笔。可恨的是林青松回家提都没提过，林青松表示自己很冤枉，他要是知道自己是肖老要找的肖文生的外孙，一定会说服肖老在家乡办更多实业。

肖氏食品厂位于工业区正门处不远，就是曾经的肖家村村头。保安拦住了肖奶奶母女，然后年过六旬的保安队长悲剧了，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几十年未见的‘姑姑’，有着当年完整记忆的他知道要糟了，姑姑找来了，正主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