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吧，魏老板到我们村租田种砂糖桔，还给我啊爷啊奶提供了两份轻便工。因为她，我们才没有饿死，因为，她我们家才能还清欠帐。所以，我去道谢敬了杯茶。”莫半夏语言淡淡，她为梦里的‘奶奶’不值，梦里，奶奶去世前想见她们一面，她曾经亲自前往几个‘姑姑’家跪求，但没有一个姑妈回来见奶奶最后一面。

梦里，最终拿钱回来办丧事的是大姑妈，莫半夏曾为奶奶的死不瞑目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接了大姑妈的五千元钱，否则，奶奶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

几位‘姑妈’既然都可以看着亲妈穷病致死，对自己这个连一表三千里都算不上的外三路的人怎么样都不‘意外’，冷嘲热讽还是棉里藏针，莫半夏都决定不回应。

“半夏，你跟我回去拿封信，你奶奶留给你的。”宴终人散，四姑妈却叫住了想要往车站去的莫半夏。

看看天时还早，莫半夏与四姑妈肖知静走到她的246号别墅。

“半夏，你奶奶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爸跟我们几姐妹的事情？”肖知静小心翼翼看了莫半夏一眼，想从她的神态里探知她究竟懂多少？

“说过了，我爸做的混帐事，逼死了二姑妈！”莫半夏轻叹口气，她原以为过去了的事情，只怕远未过去。

“逼死你二姑妈的，不仅仅是你爸、你奶奶、还那你二姑妈的公婆，甚至今天坐席那俩兄妹都有份！”肖知静将当年的事情一一道来，情节曲折复杂得不亚于电视剧。

“奶奶明知道我爸做了哪些混帐事，明知道二姑妈被公婆责骂了还跪求二姑妈拿钱给我爸？”莫半夏不可置信的反问，这太不像奶奶能做出来的事情了。

“你二姑妈不在后，还威逼了我们，我转正改档的6000元费用，你奶奶都狠心要了去，为此，我多领了将近十年的代课老师工资，前几年才拿到转正工资！因此你小姑父一家对我也相当不满，连你表哥他们都不再帮忙带。那时候，我在讲台上课，你表哥就在讲台下跟着学生一起听课，如果碰到领导检查，他就要坐在教室外面，眼巴巴的看着我。那十年，真的很难！”肖知静回忆起当初，还是一脸唏嘘。

“你三姑妈家的小卖部最后进货的款项也被你奶奶借走了，小卖部没货卖都关门了。当时钱家人对你三姑妈非打即骂，经常来找我哭诉。

直到你原来的三姑父在县城卖上衣服赚钱后才好些。可惜好景不长，你三姑父跟一个寡妇珠胎暗结，生下了私生子。因为不掌钱，你三姑姑差点被净身出户，如果不是啊松调回了白竹镇做镇高官，给请了律师，只怕你三姑妈母女三人就会被扫地出门，靠你三姑妈一人，啊欣啊怡想读大学，都只能是做梦！”

莫半夏因为梦里情景而生的郁气，散了一些，梦里没有魏老板，梦里奶奶没有钱还，梦里的三姑姑没有种砂糖桔，只怕两位表姐跟梦里的她一样不得不辍学，而这一切，都是奶奶强逼她们帮爸爸还债才导致，死不原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了。

“大姑妈呢?她受住了奶奶的威逼？没有倾家荡产借钱给我爸爸吗？”莫半夏奇怪的是做为老大的大姑妈，竟然是受影响最小的。

“当时青松师范面试不过，又不能去读县中，二中的教学成绩令人不敢恭维，浦城恰好开了一所民办高中，请的老师是浦城县中最着名的高三老师，你大姑姑就心动了，将家里的钱都拿去给你表哥读高价民办高中了。

为此，还跟你奶奶你爷爷决裂了，算出了在莫家吃过的粮食、用过的钱物，以粮价为标准核算，给了你啊爷两千元，买断了所有关系。也因此，你大姑妈在林家反而很受你大姑父与公婆的重用。”肖知静的语气里满是钦佩，大姐读的书不多，但懂的比她这个高中生多多了。

“所以……最后也只有大姑妈肯心甘情愿给奶奶养老了。”莫半夏了然了，梦里奶奶、爷爷、太爷爷三人在一年内相继去逝，全都是大姑妈出钱打发的。

“我们会这么怨恨心寒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亲妈重男轻女的爱儿子，还因为亲妈为了‘别人的儿子’枉顾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谁知道，我妈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以为那个败家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呢。”肖知静觉得人生如戏都不为过，一直怨恨的事情，最后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奶奶知道我爸不是她亲儿子，是不是就不会那样威逼你们了？”莫半夏也听得很狗血。

“如果她知道，她会跟你大姑一样，叫我们跟莫家算清楚帐，多一分都不会逼我们掏！”看老妈一得知老五回到京都就迫不及待地赶去的样子就清楚，在她心里，自己亲生的还是更重要一些的。

“奶奶去京都多久？是要在那里长住吗？谁照顾她？”莫半夏转移了话题，她想不明白奶奶急着去京都的原因，连表嫂的月子未过就走了。

“是你二姑妈出事了，出了车祸。去多久还未定，下周，我和你三姑姑也会去吧。”肖知静语气哽咽，谁能想到以为已经死了十五年的二姐，竟然还活着？还是跟小五在一块。

“是去照顾二姑妈？不对，你不是说二姑妈被我爸逼死了吗？”莫半夏脑子被绕糊涂了。

“我们都以为她跳河里自杀了，那时又是涨水发洪灾的时候，连尸体都没捞上来，只在河边找到一只靴子半边衣服，葬的是衣冠墓。现在才知道，她一直没死，被人救了，但救她的人死了，她就一直以救她的人身份活着。”肖知静心情很复杂，如果不是老妈一直说要去看看老五，如果不是让青松帮忙留意老五的情况，谁会知道她的二姐一直还活着？活着的二姐，谁也不见，谁也不联系，十五年啊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