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进厨房，香气扑鼻。锅里炖的汤咕嘟嘟沸腾着热气，案板上放着两盘炒好的菜。

沈翎正在打鸡蛋，见秦铮进门，便往他身后看，“你回来了，青辞呢？”

“他说没胃口，出去办事了。”秦铮神色如常道。

沈翎也没揭穿秦铮的把戏。在他回来之前，青辞都念叨几遍很饿了。

秦铮坐下添柴烧火，“皇上只问起你怀孕的事。某人也很关心。”

沈翎微微挑眉，“林修远也在？磨墨官名不虚传。”

秦铮淡淡道，“他跟皇上，已有肌肤之亲。”不只是早朝之后到御书房磨墨了。

沈翎倒谈不上震惊。活了两辈子，男人和男人的事，她不是没见过。更别说那位是皇帝，他喜欢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什么性别，自然是要得到的。

而林修远一心只想往上爬，可谓能屈能伸的典范。

“你觉得皇上是喜欢他，还是只把他当替身？”沈翎完全是看乐子的心态。

秦铮第一次见到林修远，便对沈翎说，他长得很像东方衡曾经喜欢过的一个人。

“替身。”秦铮淡淡道。

“也许皇上就是喜欢那种长相的。”沈翎轻笑道。她一直觉得，所谓的替身论，大多是关系的主导方喜欢某个特定类型。但某些人总是喜欢怀念失去的，贬低当下拥有的，似乎如此才更能彰显自己念旧深情。

饭菜做好，沈翎把每样都给青辞留了一份放在厨房，等他回来再热着吃。

满地是雪，秦铮拎着食盒走在前面，两人一起到花园去。

秦铮回头，就见沈翎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脚印上。他唇角微勾，收回视线，放慢脚步。

到亭子里，沈翎放下两个坐垫，秦铮摆好饭菜。

两人相对而坐，她望向不远处结冰又被雪覆盖的湖，感叹道，“真美。”

她许久没有时间和心情欣赏风景了。哪怕此刻，望着雪中银装素裹的花园，她依旧无法控制地想起幼年跟沈枫一起在村里小河上溜冰的快乐。

过得幸福安逸的人才有闲情雅趣，而她看到什么都总是想起自己支离破碎的家和流落在外的亲人。

秦铮没有忽略沈翎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他盛一碗热汤递过来，“除夕夜宫中设宴，皇上特意交代，让我们一起去。”

“好啊。”沈翎点头，“我还没参加过宫里的宴会，一定很热闹。”

盛京有鬼未除，她先前没找到解决移魂蛊的办法时，需要躲，如今不会再躲。最好那些鬼赶紧找上门来。

“没什么意思，但你没去过，倒可以看看。”秦铮温声道。

等沈翎吃饱放下筷子，先前慢条斯理吃饭的秦铮，把剩下的菜都给吃光了。

两人离开花园时，沈翎叹了一声，“不知道梅岚和姚滢在哪里，天寒地冻的她们在外奔波，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秦铮伸手，揉开沈翎蹙起的眉头，“别想那么多。没消息不是坏消息，也许她们很快就回来了。”

秦铮真的很心疼沈翎。他跟安国公府决裂，倒是来得清静。而沈翎一个人肩负着拯救整个沈家的责任，还要救碰到的陌生人，太累了。

沈翎拂开秦铮的手，摇头道，“没事，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她回房睡觉，秦铮在厨房收拾。

青辞比预期回来得早，顶着一身风雪冲进来，皱眉道，“主子，安国公府的人，全都不见了！”

秦铮皱眉，“说清楚。”

“属下方才去找秦三公子，暗中到安国公府，发现静悄悄的。下人都中了迷药，秦夫人和她的五个儿女，全都不见了！”青辞拧眉道，“属下查看过，没有打斗痕迹。弄醒一个下人询问，昨夜之前还好好的！”

秦华信先前死在幽州城。颜歆月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曾经秦蓉蓉被慈心院抓过一回，又被沈翎想办法救了。

如今一家六口齐齐失踪，秦铮直觉就是慈心院幕后之人所为，冲着他和沈翎来的。

“付豪呢？”秦铮冷声问。

“付掌柜好好的在家里。他先前定了一门亲事，因为被下毒发疯抓去慈心院，女方退婚了。”青辞叹气道，“付掌柜倒是乐观，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方退婚说明不是良缘。”

“薛世子和家人都没事。他说下晌会过来，到时再跟主子详谈。”

秦铮把沈翎给青辞留的饭菜端出来，放在灶上，还是温热的。

“我就知道主子和夫人不会让我饿死的。”青辞嘿嘿一笑，就站在厨房吃起来。

“吃完把碗筷都收拾干净。”秦铮往外走，“我去趟安国公府。”

……

青辞刚把厨房收拾好，薛清泽来了。

他在屋檐下跺跺脚，解下披风递给全安。

“我家主子出去还没回来，夫人在睡觉。薛世子先到书房坐坐吧。”青辞低声说。

薛清泽在书房等了半个时辰，秦铮才回来。

先前薛清泽在幽州城被掳走，如今重逢，其实并未过去很久，但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突然被薛清泽抱住，秦铮也没推开他，只淡淡道，“我只喜欢沈翎。”

薛清泽放开秦铮，给了他一个白眼，轻哼道，“你以为谁都是林修远。”

但提到林修远，薛清泽又皱眉，“先前林修远在城外马车翻了，腿骨折，请我去医治。伤得不轻，不可能这么快行动自如。是皇上赏赐了他黑玉膏。”

黑玉膏是外伤神药。薛清泽知道药方，但也做不出来，因为其中几味珍稀药材太难寻。据他所知，宫里也只剩下一瓶黑玉膏，还是多年前胡慈航所制。

东方衡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林修远用，恐怕是对他走心了。

……

林叡从国子监放学回来，就见林修远脸色黑沉沉地坐在书房里。

“你娘回来了。”

林叡蹙眉道，“爹见到娘了？”

“我见到秦铮了。”林修远咬牙道。秦铮出言羞辱他，偏偏他无法反驳。

“爹如今颇得圣眷，还是离他们远一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叡正色道。

林修远闻言却怒意更盛，“你以为，他们现在敢动我吗？”

林叡沉默不语。林修远能考中状元，自然是聪明人，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如今在朝中无人敢惹。但他先前被沈翎刺激太狠，心有不甘，一碰到她，就会失去理智。

林叡对沈翎也有怨恨，但他如今只是个孩子。就算要报复，也得等羽翼丰满再说。他希望林修远别瞎折腾，否则一定会影响到他。

林修远突然冷笑道，“其实，唯一有资格明着找我麻烦的，是沈翎的娘家人。毕竟是我负了她，娘家人给她撑腰，天经地义。可惜，她娘家人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