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履薄冰地道出，希翼着他的回应，以前从未想过，她有朝一日竟会为了爱情，做到这般低首下心。这是她第一次郑重地表明心意，表达她愿做他的妻子，她希望她的真情，能弥补她的“过错”，哪怕，她一点错都没有。

彰华心中一痛，双手负于身后，紧紧握住。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立马将她拥进怀中，他可知，他期盼这番话，盼了多久。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他们已经不可能。

他故意冷哼一声，“如此，你为何还要同鸠浅私会，难道真如外界传闻，你与他，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终于开口，白滢只觉心里酸痛，他的语气，竟是那般漠视她的表白，无形之中在他们之间隔开一段距离，他在指责她。

白滢定住，发呆了片刻，压下心底涌出的犹如被冤枉被抛弃的难过之意， 抬手擦了擦开始泛红的眼角，摇了摇头，“没有，我同他之间没有任何瓜葛。那日我在水榭等你，他怎会知道我在那个地方，分明是有人诱导他过来寻我，想要陷我于不守礼节之境。”

这几日困扰她的担忧，终于暴露出来。

原本她还安慰自己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他定是站在她这边，只要她稍微服个软，定能化解这场矛盾。然这一刻，她略带失望。

他真的恼她了。但令她意外的是，他的反应竟会这般大。这一点，她始料未及。顿了顿，她显得有些烦躁，“我知那日让你丢了面子，你心心念念要娶的女人，竟跟别的男子传出这种流言，可你便这般在意当日之事，哪怕真是有人要拆散你我？”

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然，因你与他牵扯不清。”

什么，白滢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般，她知道他定是气极，鼓起勇气站到他跟前，双手缓缓搭上他肩胛，低声问：“你在说什么，彰华，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彰华双手已渗出血丝，指甲已被他深深掐进肉中，滢滢，对不起，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希望了，原本白佶是我最大的筹码，我总想着用他来博取你的原谅，可如今，梦破灭了。我不得不找个你最容易相信的借口，逼你离开。

“我不得不怀疑你，你明明与鸠浅有来往，却又来接近我的动机。”他冷冷地看着她，眼中还闪过痛意，他，是因为她的“动机”而痛苦么？

心底再次涌出一丝惶恐，她眨了眨发酸的眼眶，继续说，“彰华，你竟然不信我？是谁跟我说，永不相负，永不相离，言犹在耳，这些你都忘了吗？”

她朝他走去，他急急后退，怒斥道：“你别碰我。”

她站在殿中，失望，痛苦，疑惑，还有彷徨。

他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侧头道：“我是太子，未来的君王，却被你屡次玩弄。”

“这些都是误会。”

“不，你是有心，若你真的在意我，你便会顾及我的感受。你我袒露真心至少有半年了，可你却三番两次为了鸠浅与我怄气，此番，还在我的眼皮底下闹出这种事，我，无法接受。”

她被他的话彻底击垮，大脑一片空白，不顾他的阻拦，走上前紧紧抱住他的肩膀与脖颈，脸蛋压在他的胸膛之上，微微垫起脚尖，唇轻轻地吻着他脸庞，和他耳鬓厮磨，柔声祈求，“彰华，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倘若是我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你告诉我就是。我会改的，你不要误会我，更不要生气，好不好？”

彰华愣愣地看着她，脸庞黯然失色。

傻丫头，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气的是我自己，可我，已经失去爱你的资格，我不配拥有你。他何尝听不出来，她那一声声软语里，已经带着强忍的哭腔。那副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叫他差点无法自控。

他咬咬牙，轻轻地推开她，“我无法接受你。”

天地仿佛失色，他的话不断在她脑海中回荡，我无法接受你，我无法接受你……

白滢一阵颤抖，“你是不肯理解我了？”

良久，才等来他的回应，“我们，已经不适合在一起，过几日，我会让你哥哥带你离开，我不想在上宁城看见你。”

白滢的眼睫已经被泪水浸湿，“什么？你赶我走？”

他感到浑身寒毛竖立，藏在身后的双手握得更紧，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他身躯的抽泣，“然，我不喜欢你了。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白滢在原地站立，彰华已经走了，顺便带走她的希望。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寒冬已过，她却仍旧感到寒冷。

彰华步伐沉重地走回启铭殿，命石莱取来酒，失落独饮，石莱看了感到痛惜，突然发现彰华手掌的血迹与被掐裂的肉，眼睛睁得极大，尖声唤道：“殿下，你的手？”

“走开。”

“让小人去唤医者。”

“啪”的一声，彰华狠狠地将酒壶仍在地上，石莱不敢再劝，悄悄退出。

殿外，石濑急急迎了上来，“殿下如何了？”

石莱摇摇头，仰天长叹，“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石莱还在感慨中，就听石濑咬牙切齿道：“她要是不愿离开殿下，我就杀了她，绝不能让这个祸害留在殿下身旁。”

石莱重重地拍他脑袋，知道石濑并非儿戏，“你脑子有病吗？你若杀了她，殿下岂能独活？”

“如此，我就想办法将她送回北齐，绝不能让她伤害殿下。”

“哎，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也是可怜的人。”

石濑闻言，白他一眼，抱胸站在庭院，目光冷冷，“你是在同情她，还是在暗讽殿下？”

这时，只听彰华的声音在门前沉沉响起，“阿濑，你方才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