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溟死，或是自己死——若偏要他在这两者中做出选择，那么，他宁愿自己献身，或者同他一起湮灭于书中。

泪水堪堪砸落，无声无息，可是在这样固有的结局和命数面前，哭是最为无用的了。

凌秋水努力地弯唇，让嘴角的笑彻底遮掩住内心泛滥的苦痛。

反正重生了要过渡一断时间，既然无聊，那便如此安生的睡一觉吧……或许只有睡一觉醒来，才能有勇气再次面对书中的褚溟。

周围恢复沉寂，连同自己心底的悲苦一样归于寂静。只是，当一切安静下来，也能清晰地听到外界的声音。

“阿水……阿水……快些醒来……呜——”

本是寂静的，可不知是何人伏在他身侧泣泪，将这不可多得的沉静扰乱。那人满面涕泪着唤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为他输送着魔气。

“求你了……阿水……醒醒吧……”

啊呀……谁这么吵，大白天的，净扰人清闲。

凌秋水在梦中轻喘了口气，可能是备受凌辱的身体无法支撑他醒来，又不能沉沉地稍作休憩，他无奈，便只能如此静静地听着身旁焦急的哭声。

听他……

声声唤着自己的名字。

“阿水……”

这声轻唤让他浑然一怔，不会呼吸了。

阿水……为何会，唤自己阿水……

他在意识迷离中滞住神，像是猛然间发觉了什么。

莫不是，莫不是……唤他的人，是溟儿……？或许……或许他上一次，其实最终，成功了？

只需确认而已。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清眼前人，即便他再也没有哭，可泪水还是死死地将眼帘粘连，仅是睁眼都难，他在识海中重喘着，费力地掀起眼帘……费力地抬起手，去触摸身旁因他啼泣的人。

阵阵刺痛让他额间隐出层层薄汗，浑身像是被人拉出去落了重锤般，丝毫没有力气。

“阿水……呜……求求你……醒来吧……醒来看看我吧……”

看他因苦痛难忍地沁了满头薄汗，耳畔的哭声愈发急切了，甚至能清楚地感知，有指尖覆在他眉心印记处，正源源不断地向里渡送魔气。

身体求生的本能叫嚣，他挣扎着想要去看清眼前人，眼中又氤氲了泪水，他费了极大力气，忍着脑中轰鸣般的刺痛。

终于睁开眼。

泪水覆了眼眶，他能感知自己应该是弯着唇的，因为内心急切地想要匆匆看清眼前人的面容，一时牵连了脸颊上刮痕泛着的刺痛。

可事与愿违，愈发地想要看到某人时，那他……定是不会来了的。

凌秋水苦笑着颤了颤眼帘，眸色涣散，有一瞬失望隐在其中。

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往日轻纱也喜欢唤他阿水，他竟痴心地妄想……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褚溟。

他抿抿唇，心中依旧难言，颇有些委屈。可谁也怪不得，本就是自己不争气，是自己没有扛过命数的鞭笞。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

——所以故事重启，他失败了，当然更为不容置疑的是，他也再次重生了，这是失败过后，上天怜悯，再次施舍他的机会。

只是可惜，故事线不受影响仍在继续，除非到最后，他与褚溟双双死于书中，这样煎熬的折磨才能彻底终止。

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一定要寻得破局之法。哪怕是受尽折磨，哪怕是让他再临绝望，他也定然甘愿。

想开了自然而然就不再难过了，才能再有力气面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

凌秋水唇角轻轻地弯了弯，他看着眼前人轻笑，乏力地抬手轻抚过她的额间，低声安慰：“我无事……纱儿，谢谢你。”

“……你醒来了……阿水，你终于醒来了……我还以为……”

轻纱微微一颤，她欢欣地笑了，又忙里忙外地匆匆将泪水抹去，似是难得绽了笑意，她搀扶着他坐起了身子。

不知是怎的无意间扭到了腰，半弯着身子，还未彻底直起，凌秋水倏地蹙紧眉，轻嘶了一声，腰间的痛楚无比清晰，让他直不起腰来。

昨天，当真是……极刑，浑身都痛。

应该是没想到，自己堂堂钢铁大直男穿书来，一次次超越自己，有朝一日竟能独立完成被人给n*的成就。

凰纹主角，果真名不虚传……

唉，罢了。

他摇了摇头，竟是颇为无奈地笑了。

轻纱瞳眸轻颤，看他浑身无力，却又如此悲楚地苦笑，一时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只当是受尽了褚溟的折磨，手放在他腰前倒再也没勇气动了，可那泪水涟涟，便再也止不住。

“很疼吧……你一定很疼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颤颤地将凌秋水惨白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指尖轻抚过，手上像是磨过血，他哭得更是梨花带雨了，滴滴垂落泪水。

“咳咳……”

凌秋水下意识眨巴两下眼睛，想将手抽出，然而身子虚浮，浑身无力。

是不是很疼……？

其实他确实很疼，但这事跟轻纱没什么关系，且……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回头若是被那狗褚溟恰巧抓个正着，恐怕又要难免一顿罚……

不敢想，他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几乎每次他重生，故事线推进后，书中褚溟的“暴虐程度”总会……更上一层楼……

也不知怎的，身旁的哭声蓦地止息，凌秋水又眨巴两下眼睛，朝着发愣的轻纱歪了歪头。

“怎——”

“唔——这场景，果真是感人肺腑、我见犹怜呐……”

“怎么了”还没问出口，门外忽而响起了富有节奏的掌声，那人端着轻佻，却又是嫉妒至极的口吻，那声色，更像是咬紧牙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的。

“……！”凌秋水心下一窒，几乎瞬时间回首，也是瞬时间瞪大了眸。

不是，卧槽？！……不能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