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

萧云儿在小鱼怀中安然熟睡。

小鱼动作很轻，悄悄的松开了她，这才起身下床。

小鱼披上厚实的长裘，走到门口，又爱怜的看了一眼萧云儿才离去。

待到那扇破旧的木门合上，原本熟睡的萧云儿却睁开了双眼。

那眼神并不是被惊醒的朦胧，而是无比清明锐利。

萧云儿就在黑暗中睁着眼，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快了，就快了。”

她自言自语的呢喃着，嘴角微微上扬。

……

小鱼轻手轻脚的走到院子里，夜空繁星璀璨。

温柔的月辉清亮如洗。

她倚靠在院门口，眼神始终望着星空。

脑海里，飞速旋转的是这些天的事情。

“殿下，您还好吗？”

院子安静无比，一声温柔的问询打破了沉寂。

春柯一身夜行衣而来，眼神温柔如水。

他关切的看着小鱼。

“无妨，只是没睡好而已。”

“今夜召你来，是需你加急传信给皇上。”

小鱼拍了拍春柯的肩，说道。

春柯点头，连忙掏出本子和小炭笔。

“不必写了，我需要你亲自回皇城一趟，有要事交代给你。”

小鱼见他要记录，打断他说道。

“是。”春柯这才收起纸笔，聚精会神的听着。

“告诉皇上，明日本宫将动身蜀地。”

“海邧之所以猖狂，除了前朝的势力，和遍布天下的门生以外，

他最大的底牌就是崔家。”

“驻守西南的崔家，在当地的势力空前壮大。”

“如若放任下去，保不齐崔家会成为第二个海家。”

“趁着崔家还未起势，要提前将他扼杀在摇篮里。”

“现在崔家效忠于海邧，早已是狼子野心，留不得了。”

“此番我将动身蜀地，你让皇上将那三千禁军派给我。”

“别人我都不放心，唯有你是我的心腹。”

“我将调遣禁军的私印给你，你秘密领着禁军来蜀地助我。”

小鱼眼神从容，语气带着威严与郑重。

春柯眼里闪过惊讶，他一时说不出话。

“殿下，要不等属下带着禁军过来后，咱们在前往蜀地吧。”

“蜀地里崔家一家独大，您这与只身闯入龙潭虎穴无异。”

“属下不能看着您冒险啊！”

春柯失态的没控制住情绪，语气有些激动，神情满是担忧。

“不必担忧，我必然会保护好自己，暂时不会跟崔家硬碰硬。”

“但事急从权，这是上策。”

小鱼说着，安抚的拍着春柯。

“明日一早，兵分三路。”

“让暗二带着江浩，火速往草原赶。”

“本宫与郡主，带着梅朔，往蜀地去。”

“蜀地是必须去一趟的，崔家事关重大。”

小鱼叹了口气，沉着的说着。

“河家与崔家，宛如海邧的左膀右臂。”

“利用粮草一事，能光明正大的除掉河琛。”

“但海邧还有崔家这条结实有力的臂膀。”

“我怕来日河琛除掉后，海邧会被逼急了，直接联合崔家谋反。”

“明日河琛就会带着粮草去往草原，我要除掉崔家，时间紧迫。”

“必须抓紧时间在这几日里逼迫崔家交出西南兵权。”

“兵符在谁手上，兵才在谁手上。”

她说罢，看着一脸担忧的春柯，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春柯，你不必担心，你家殿下那么聪明，总归是死不了的。”

小鱼半开玩笑的说着。

春柯眼神里闪烁着不舍和心疼。

他家殿下，已经独当一面了。

可是春柯真的很难过，他不愿看殿下置身危险之中。

他更难过的是无能为力。

明明知道很危险，却无法为她做什么。

没办法替她铺路和扫平一切，平日还能默默护在殿下身后，可这次却不行了。

春柯痛恨自己做不了什么。

小鱼看着春柯眼里复杂的情绪，她温柔伸手，去触碰春柯的脸颊。

春柯愣神，抬起泛着泪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殿下。

“知道吗，我很需要你。”

“除了你，这私印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唯有你，是我敢拿性命托付的人。”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带着援兵来救我。”

小鱼眼神柔和，带着一往无前的郑重。

她揉着春柯的头，怅然无比。

春柯听了这话，忍住了快要落下的泪。

他坚定的看着他的殿下，明白自己还能为她做很多。

他眼里又燃起了光，深情而明亮。

他克制着自己别样的情愫，却忍不住想要去触碰殿下的手。

他想起今日梅朔那一声声夫人，可他自己的喉咙里，却像堵了厚重的棉花。

他张开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万般情愫，都又只好克制的藏匿。

春柯单膝跪地，郑重的承诺着，自己必然不会辜负殿下信赖。

他就那样跪在他的殿下面前，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只有不去看殿下的眼睛，他才敢满眼凝聚爱意。

春柯祈祷着殿下平安，也祈祷着殿下不要发现他的喜欢。

可偏偏小鱼这时蹲下身，伸出手将春柯的头抬了起来。

春柯错愕而惊慌，像个手忙脚乱的孩子一样去藏匿自己的情绪。

小鱼尽收眼底。

她眸色爱怜，无奈的揉着春柯的头。

“你要什么时候，才会克制不住呢？”

小鱼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怎么了？殿下。”

春柯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小鱼想象着，这个温柔的声音会不会有一天撕心裂肺的喊出来爱意呢？

真是难以想象。

“你有没有听说过，吻手礼。”

小鱼浅笑着，眼里带着勾人的暧昧缱绻。

春柯摇了摇头。

“在某些地方，亲吻一个人的手背是一种礼节，表示效忠。”

小鱼笑着站起身，将自己洁白的玉手伸出。

她勾起唇角，眸色比满天的繁星更加璀璨。

春柯就这样望着她眼里的星河失神。

他看着眼前殿下伸出的玉手，克制着自己满腔的爱意。

“春柯誓死效忠殿下。”

小鱼的手被春柯温柔抬起，他克制而虔诚的，在小鱼手背落下一个圣洁的吻。

小鱼俯视着仰起头的春柯，心想：

“亲吻我时，你在想什么呢？”

这个答案，小鱼并不着急知道。

因为日子很长，她总会等到春柯示爱的。

待那以后，她在细细去问罢。

可春柯到底心里会在想什么呢？

那一秒里，于他的世界兵荒马乱。

他的心里都是拼死效忠吗？

还是，满含着爱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