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明白，晶晶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申请去甘肃的消息。

所以，她主动坦白：“嗯，你没听错，我的确跟姜主任提出申请了。”

“哎，你脑子是不是坏掉啦？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很有可能就要往上再升一步啦？你跑去甘肃转一圈，会浪费你一年的时间哎我的沈医生……”晶晶是真的气到不行，说到一半，累得双手支着腰，坐了下来。

沈清赶紧坐在一边，给她捶腿揉肩，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然后轻言轻语地说道：“我不是为了什么晋升或者荣誉去的，我就是想去那里看看能做点什么，当地的医疗条件跟江州相比，差距不小，我就是想为他们做点事情。”

晶晶戳了一下她额头，还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你是活菩萨，对吧？你要撒下甘露之前，也先掂量掂量自己啊！你去过条件艰苦的地方生活过吗？不是旅游，是生活！你能扛得过来吗？”

沈清依然带着笑，给她按着肩膀，“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这些物质的条件，总是能克服的。再说了，人人都因为太苦了所以不去，那这种医疗支援的意义在哪里呢？”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晶晶摆摆手，转过脸来，看着沈清，“你跟爸妈商量了吗？跟你家屠傲商量了吗？他们都同意？”

这简直是把杀手锏，杀了沈清一个措手不及，她老实地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还没，还没来得及说呢！”

晶晶反而缓了一大口气，大有一副“早说嘛，我就看你能不能过得了这两关”的架势，“那我等你的‘好消息’。”站起身，摇摇摆摆地走了。

沈清无语，怎么人人都反对，怎么人人都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的样子。是自己太过乐观，还是大家错了呢？

屠傲终于出差回来啦。

沈清刚到家，就闻到了厨房飘出的阵阵饭菜香。她忍不住小跑几步，站在厨房门边，看着那个熟悉的、忙碌的身影。

依然俊逸的侧脸，依然挺拔的身姿，没有因为站在灶台边而削弱了那份清俊之感，反倒因为多了几分烟火之气而增添了几分柔和。

“嗯？这是哪家的田螺姑娘啊，哦，不对，哪家的田螺小伙啊？”沈清装腔作势地说完，自己倒没忍住先笑了出来。

屠傲早在沈清开门的时候，就知道她回来了。所以此刻，他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沈清，甩下一句“沈家的”，又继续埋头炒菜去了。

沈清走了过来，双手从背后环抱住屠傲，深深呼吸了几大口，还是那股熟悉的木香味，清冷而干净。

“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一个多小时前，以为你还要加一会班呢，早知道就早些开始做了。”

“嘿嘿，我就猜到你今天会回来，所以一下班就跑了。”

“快去换件衣服吧，菜马上就好。”

沈清换完衣服收拾了一下，出来的时候，菜也已经上桌了。

三菜一汤，都是清爽下饭的家常菜。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品尝屠傲的手艺了，但沈清不得不承认，如果做菜也要评一下天赋的话，她和屠傲可能就是一个名列前茅，一个估计就被挤到末尾。

屠傲主动给她说起这次出差的趣事，说是趣事，也无非是苦中找些乐了。屠傲并没有提到案子的细节，只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

沈清听着，脑海中又想起姜主任和晶晶都提到的“要跟家人商量一下”，她脑海中盘桓了很久，到底如何开这个口。那不如，就眼下？

吃饱喝足，屠傲正要拿着碗盘去厨房，被沈清一把按住，“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难得见她如此严肃认真的模样，屠傲不免有些紧张起来，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清在腹中翻来覆去打了好多遍的草稿，此刻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索性将之抛诸于脑后，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我想申请去甘肃参加医疗支援。去的话，应该一年就可以回来。他们的医疗水平相对比较落后一些，我想去看看，可以做些什么……”

“所以，你是想问我同意吗？”是屠傲的声音，打断了她。

沈清一时有些语塞，她好像从来没想过，如果屠傲不同意的话，她会怎么办。似乎在她的意识里，屠傲总会支持她做的任何决定。而这一次，如果屠傲不同意呢，她还会坚持吗？

沈清看向屠傲，那是一双温和的、含笑的眼睛，正带着询问的意味看着自己。

沈清有些犹豫着点点头，“总得问问你的意见……但我想，你不会……”

“沈清，我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两人眼神对望，彼此的眼里，似乎都有万千星辰。

两人都笑了，相知相惜，大抵如此了吧。

不用多说一个字，不用多解释一句，你下定决心的事情，我便必定支持。你有高山想去攀登，而我也有大海想去探索，不必过多顾虑，精彩我们可以共同分享，而痛苦我们也会一起承担。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你就是吃准了我拿你没办法。”

“屠律师，请你纠正你的措辞，我一向是个开明之人，要不我也不会征求你的意见……哎！屠傲！”

沈清一个不留意，已经被屠傲一把抱起，向着卧室走去。

“你干嘛呢！”说话间，沈清却已主动揽上了屠傲的脖颈。

“给你好好上上课！”屠傲俯身，吻已落下。

深夜，沈清起身，轻声缓步下床，生怕惊动了身边沉睡的人。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倒了杯温水，打开手机，心绪有些翻涌。

忍不住，跟那位粉丝回了条信息过去：也许很快，我就要去到你的家乡了，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到时与你分享。

发完信息，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笃定和安心。她想起在美国的时候，有位学长来自非洲一个偏远的小国，沈清到现在都记得他毕业回国时的那份安定从容，他说“我终于要回去我的祖国了，我终于能为它做些什么了”。

是啊，哪怕只是小小的我，只要能做出一丝改变，那么，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