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蓉暗中给了非烟一个眼神，然后命人将窗户全打开。

宋婼儿全部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是以未发现非烟悄悄将剩下的无梦全部丢了出去，任由雨水浸毁。

“表嫂……”

宋婼儿问道：“太医呢？太医来了吗？”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章雪蓉看向床上的孩子，心中为其哀伤，连大人都抵不过无梦，更何况一个身体本就不好的孩子。

这孩子怕是已经……

“表嫂，孩子不是一直跟奶娘睡吗？”

都这个时候了，章雪蓉还问自己这些问题，宋婼儿撇过头，不耐烦道：“我想多陪陪他，不可以吗？！”

“可以的……”章雪蓉退了出去，招来奶娘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奶娘靠近她，小声道：“小公子病刚好，王妃不放心交给奴婢，便抱了他过去。这孩子，您也知道，本就是小气儿的，奴婢想着抱回去哄着，王妃不同意，她还把奴婢赶了出来。奴婢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这样了。”

章雪蓉又进了屋，走到香几旁，仔细看了看。

香盒里放了好几种香线，有些的确是用于安神的。

这香本是用于章俞和越少知夺命的，未免人察觉，所以章雪蓉在制它时，使其成色看上去与普通的香差不多。

无梦混在这些香里面，宋婼儿自然分辨不出，应是将它错点了，才导致孩子……

“太医来了。”

“快！太医！快看看我的孩子！”宋婼儿焦急万分地拉着太医到孩子身边，“他还有救对不对？！”

太医一看云哥儿的脸色，就觉着不妙。

当他碰触到孩子冰冷的手，心下一沉，这孩子已经……

他小心看了眼宋婼儿，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

章雪蓉静静地看着，她也无能为力，而且宋婼儿也染了无梦，她的脸色隐隐中已显出虚像，若是再有几次，怕是也要跟着没了。

唉……

消息传进妍秀宫，越少知脸色阴沉得可怕。

于梁说道：“属下这就去备车……”

“慢！”

越少知是低调回京的，目前就小皇帝和章雪蓉知道，如果现在就回王府，马上就会传出去。

“明早回府，你先告诉雪蓉，让她看着宋婼儿。”

“是。”

*

早朝。

大军平定北方马氏，霍臻重伤的消息传至殿前，顿时引起一片喧哗。

有人感叹世事无常，也有人发出不屑的声音。

“我看他是胜仗打多了，轻敌了。”

“没有他老子在，行事的确鲁莽了。”

“听说是他一意孤行。”

“还好最后是赢了，否则我大胤真亏了……”

越修辕咳嗽了声，示意众人安静，随后朗声道：“镇西将军霍臻此次平定有功，实乃我大胤之幸。来人啊，速召霍臻回京养伤，命中郎将霍燃统领全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散朝之后，越修辕照例需要询问越少知，自己在朝上说得对不对，可这次越少知急匆匆地就离开了。

越修辕有些奇怪，去了后宫找宋泠。

“陛下万安。”

越修辕屏退左右，对宋泠道：“霍臻重伤，朕命他回京休养了。”

宋泠抬了抬眉，“霍将军乃大胤栋梁，此时重伤当真是惋惜。”

越修辕不想与她多待，正要离开时，宋泠挽留道：“陛下，在臣妾这儿用午膳吧？”

越修辕看也不看她，“不了，朕走了。”

“臣妾恭送陛下。”看着远去的背影，宋瑛冷笑一声转身进了殿内。

*

一夜过去，孩子救不活了。

太医只能道：“王妃，您节哀。”

“你、你什么意思？”宋婼儿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的，“你是太医！你一定能救他的，快救他啊……”

“表嫂……”

“你闭嘴！”

章雪蓉本想劝慰，却被宋婼儿凶，她也只能继续站在角落陪着。

见太医不动，宋婼儿继续催道：“太医！你倒是快救他啊？”

太医摇摇头，“王妃，是我无能，小公子已经……”

“不准说！”宋婼儿怒而嚷嚷道：“来人，把这庸医给我轰出去！我要御医！快去请御医……”

然而无人敢动，都知道请御医是需要王爷点头的。

“你们都是聋了吗？若是耽搁我儿子医治，我要你们统统陪葬！快去找啊……呜呜呜……”宋婼儿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大哭着扑在床上，轻抚着彷如睡着般的孩子，“云哥儿，你只是在睡觉对不对？你别吓娘，天亮了，你该醒了，云哥儿……呜呜呜……云哥儿，醒醒啊……”

章雪蓉叹息，感觉有人来了，她朝外面望去，道了声，“表哥来了。”

宋婼儿从悲伤中惊醒，立刻跑出屋子，奔进越少知怀里，哭道：“少知！他们都是庸医，云哥儿他……”

越少知轻轻拍着她的背，询问的眼神看向章雪蓉。

章雪蓉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无望了。

无梦的作用，越少知又岂会不知。

他问太医，“如何？”

太医弯着腰，回道：“回王爷，小公子没了。”

“你胡说！”宋婼儿愤恨地瞪着他，“你就是庸医，是你害死我孩子！你把孩子还给我！”

见宋婼儿要朝太医扑去，越少知将她拉住，语气稍显不耐，“你冷静点。”

“少知！”宋婼儿痛心道：“我们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越少知象征性地问太医，“孩子染了什么病？”

然而不等太医回答，宋婼儿厉声打断，“云哥儿没病，他根本就不懂，他是个庸医。少知，我求你了，你去叫御医来吧，我求你了。”

越少知忍着脾气，“好，你先静一静。”

“不行，我要等着御医来，不，还是不行，少知，要不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去找御医吧？现在就去。”宋婼儿拉着越少知胳膊，想要拽着他走，然而越少知手臂一挥，将她推开。

宋婼儿险些摔倒，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越少知，“少知你……？”

越少知已经完全失了耐性：“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来人，送王妃下去休息。”

“我没有胡闹……”宋婼儿又扑到越少知身上，要拉着他走，“我们别耽搁了，现在就带孩子去看御医，少知……”

啪！

一个耳光，院子终于清静了。